午后的咖啡廳里，空無一人。

舒緩的爵士樂漫在空氣中，靠窗的卡座被陰影籠著幾分。

偵探指尖夾著的牛皮紙袋邊緣有些磨毛，他指尖在袋口壓了壓，才把袋子順著光滑的木桌推過去。

“秦小姐。”

他聲音壓得低，眼尾掃了眼四周，見沒人才又補了句：“喬恩小姐的所有資料，都在這兒了。”

秦歡指節分明的手捏著個厚厚的牛皮信封：“怕什么，這個咖啡廳我清場了，這里沒有人?！?

偵探：“……”

不愧是財大氣粗的富婆，做事就是不一樣。

她說著，信封便順著桌面滑向偵探，停下時正抵在他手旁。

她戴的黑框墨鏡遮了大半張臉，只露出線條利落的下頜：“你的報酬?！?

她那頭利落的黑色短發梢沾了點窗外漏進來的光，看著毛絨絨的，身上那件深黑運動服拉鏈拉得嚴實，透著股生人勿近的冷。

偵探先伸手把信封撈過來，指尖捻著信封邊往開拆，抽出里面的鈔票時，指腹蹭過紙幣邊緣，發出窸窸窣窣的響。

他數錢時眼尾沒忘瞟秦歡，她已經把紙袋扯開了，正捏著一疊照片往出抽，墨鏡后的視線落在照片上，連眉梢都沒動一下，側臉的線條在陰影里顯得更冷了些。

兩人就這么隔著張桌子，一個垂著眼數錢，指腹沾了點唾沫，數得仔細。

一個低頭翻著資料，指尖劃過紙張時帶起輕響，誰也沒再多余說一句話。

“這個女人很奇怪，我只查得到這三年內她的事?！眰商揭黄ü勺谝巫由?，看向秦歡：“她就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沒有留下一點蛛絲馬跡。”

“有趣。”秦歡看著資料上她那干凈得不得了的背景。

孤兒，畢業于燕大新聞學，大二突然輟學消失不見。

再次出現時，就像是換了一個人。

到處打工，在各個業內都小有名氣。

偏偏住在城中村，平日花銷更是省之又省。

上一次，她能來到自己面前化妝，又能在幾天內知曉自己去向更過去。

更讓她覺得奇怪的是，喬恩的存在感很低，低的就像一個可以隨時搬來搬去的NPC。

自己當時如果沒有去特別注意喬恩，她就根本不會發覺喬恩的奇怪。

秦歡將資料放入檔案袋子，看向眼前的偵探：“她現在在哪？”

偵探聞言看向她的背后。

秦歡隨著偵探的目光向后看去。

前臺那里，穿件米白色圍裙的少女正彎腰擦桌子，烏黑的長發扎成低馬尾，發梢垂在頸后，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脖頸。

她手里捏著塊半干的抹布，正費力地擦著桌面上的咖啡漬，側臉線條軟和，睫毛垂著。

是喬恩，她還真是無處不在。

她站起身時，椅子腿蹭過地板，發出“吱呀”一聲輕響。她沒摘墨鏡，徑直朝前臺走：“喬恩？”

喬恩渾身一僵，看向眼前的秦歡：“秦歡。”

“你真像一只無處不在的壁虎?！鼻貧g站在她面前半步遠的地方，墨鏡后的視線落在她臉上，眼里滿是興味，“若不是偵探，我還真不知道你會是咖啡店的店員?！?

“如果我告訴你，我也是喬恩呢？”

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從她身后響起，是偵探的聲音，卻又添了幾分說不出的詭異。

秦歡心頭一震，猛地回過頭。

這才終于看清了偵探的臉，竟和眼前的喬恩一模一樣！

她竟然也是喬恩！

秦歡：“?。。　?

秦歡猛然驚醒，胸口劇烈起伏著，額角滲出一層薄汗。

她這才發現自己正靠在薛岐的肩膀上，身上還披著他帶著體溫的西裝外套，布料上有淡淡的雪松味。

“怎么了？”薛岐顯然察覺到她是驚醒的，側過頭看她，聲音放得極柔，眼底滿是關切：“做噩夢了？”

秦歡抬手撩了撩額前被汗濡濕的碎發，視線投向車外

窗外已然是半夜的風景，路燈在黑暗里拉出長長的光影，偶爾有夜行的車輛駛過，留下轉瞬即逝的光。

“嗯?！彼龖寺?，抬手揉了揉有些酸脹的太陽穴，指尖還帶著點冰涼：“做了個很糟糕的夢。”

她頓了頓，想起夢里兩張一模一樣的臉，皺了皺眉，語氣里帶著點揮之不去的不適感：“那夢有點子膈應人了。”

薛岐拿出手帕遞給秦歡：“擦擦汗?！?

秦歡接過，道了聲謝。

“你準備去哪玩？”

“白鴿市吧?！鼻貧g隨口道，她此話一出就敏銳地注意到旁邊的薛岐身體僵了僵，她看向薛岐：“畢竟我已經好久沒去見博恩市長了，我想去看看他?！?

薛岐的笑容有些牽強：“會不會有些遠？”

“坐私人飛機不行嗎？”秦歡挑眉看他，語氣里帶了點明知故問的揶揄，“算算時間，也就十小時的路，雖然是遠點，但這點距離，我還能克服。”

薛岐沉默了幾秒，指尖在膝蓋上輕輕敲了敲，最終還是松了口，只是聲音低了些：“行，你想去的話，我不攔著你?！?

秦歡這下更確定他不對勁了，眉尖微微蹙起來，直截了當道：“你這話我怎么聽著有點不情愿？你不會在白鴿市藏著什么情人吧？”

“沒有?！毖︶⒖谭裾J，別開視線看向窗外，語氣硬邦邦的，“你想多了?！?

“行吧?！鼻貧g扯了扯嘴角，沒再追問。

她心里跟明鏡似的，卻沒打算戳破。

薛岐不想說，她便不逼。

反正有些事藏不住，他不說，總有她能弄明白的時候。

車廂里又靜了下來，讓人覺得莫名的壓力。

回到家里，秦歡洗完澡換上了件絲質的米白色睡裙，裙擺松松垮垮垂到小腿肚，領口綴著圈細巧的蕾絲，剛坐在柔軟的大床上，就看到門口的薛岐。

薛岐站在門口，額前的黑發還滴著水，幾縷濕發貼在飽滿的額角，水珠順著下頜線往下滑，沒入棉質睡衣的領口。他身上還帶著剛從浴室出來的潮氣，混著那股清冽又溫和的木質香沐浴露味。

秦歡看著眼前的薛岐，勾了勾手指。

四目相對，二人都知道彼此的心里，都藏著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