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被什么東西咬出豁口，山林邊緣浮起一團濃稠的暗影。沈青璃的手指在袖子里收緊，避探陣符紙邊緣被她掐得發軟。

楚王偏頭的動作很慢，像是風里飄過來的什么聲音讓他起了疑。他嘴角還掛著笑，可眼底那層光已經冷了，像是炭火上潑了水，騰起一股子嗆人的白煙。

“今晚來的人倒不少。”他說這話時，手指輕輕叩了下腰間的玉扣，聲音輕得像是自言自語。

沈青璃嗤了一聲：“王爺說這話，是想問問我今晚有沒有空陪你玩？”

楚王眉梢一挑：“你不是最喜歡這種試探？每次都能讓我多掉一層皮。”

“彼此彼此。”她抬起眼睛，睫毛掃過他的側臉，“不過今兒我有點忙，怕是要讓你失望了。”

話音剛落，她手腕一抖，符紙脫手而出，在空中化作一道淡金色的光幕，像是一面看不見的墻，將整個院子圍了個密實。空氣里原本若有若無的一絲壓迫感猛地撞上了這道屏障，發出一聲悶響，像是有人踩碎了一堆枯葉。

陸婉清站在她身后一步遠的地方，低聲道：“這符紙能擋得住靈脈守衛？”

她沒等回答，已經往沈青璃身邊靠了半步。

“別急著高興。”沈青璃眉頭皺得更緊，“這才剛開始。”

她話音未落，遠處山林深處傳來一聲低沉的咆哮，像是某種古老生物從地底蘇醒，帶著腥氣和腐土的味道，震得人耳膜生疼。

宋晚舟站在院門口，鼻翼微微翕動，像是嗅到了什么不祥的氣息，低聲說道：“來了……不止一個。”

沈青璃咬牙：“林阿九！立刻帶村民撤進地下密室，種子和靈植都帶走！”

林阿九點頭，轉身就走，腳步穩得不像個年輕人。

“陸婉清，去查《靈植譜》，看看有沒有關于靈脈守衛的記載。”沈青璃又道，“不能等著他們打上門。”

陸婉清應了一聲，快步進了屋。

院子里只剩她和楚王兩人。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盯著他，眼神像刀鋒一樣利，“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昨晚見過族中長老？”

楚王神色不動：“你想多了。”

“哦？”她冷笑一聲，嘴角扯出一個諷刺的弧度，“那你解釋一下，為什么堂兄會在這個時候放火？偏偏燒的是倉庫，差點連糧倉都毀了。”

楚王沉默了幾秒，忽然笑了：“你確實聰明。”

“所以別拿我當傻子。”她瞇起眼，“你說合作，其實是在試探我有沒有掌握龍脈麥的真正種植方法吧？”

楚王輕輕鼓掌：“不愧是沈家最有意思的那個。”

“那就別繞彎子。”她直截了當地說，“你要皇陵地圖，我也要它。你先交圖，我幫你確認靈脈走向，再談合作。”

楚王看著她，眼神漸漸深沉：“你不怕我把圖給你之后，轉頭就把你賣了？”

“怕啊。”她聳肩，“但我更怕你不給圖，直接動手搶。”

楚王輕笑：“你倒是坦率。”

“我沒工夫演戲。”她攤開手，“外面有靈脈守衛虎視眈眈，里面還有蠢貨背后捅刀子。我不想浪費時間。”

楚王看了她許久，從懷中取出一卷泛黃的地圖，緩緩展開。

“這是皇陵外圍地形。”他指著幾個關鍵點，“這里、這里，還有這里，都是靈脈交匯點。如果你真能掌控龍脈麥，這些地方都會是你的資源據點。”

沈青璃低頭看圖，眉頭越皺越緊。

“不對勁。”她喃喃道。

“哪里？”楚王問。

“按理說，靈脈交匯點應該集中在中央區域，怎么會分散成三塊？”她抬頭看他，“除非……這不是完整的地圖。”

楚王的笑容微斂：“你果然看出來了。”

“你只給了外圍部分。”她冷冷地說，“真正的核心區域，你根本沒拿出來。”

楚王嘆了口氣：“你太聰明了，有時候不是好事。”

“那我就更得小心了。”她收回視線，語氣平靜，“王爺，咱們的合作，還是等你拿出完整地圖再說吧。”

楚王看著她，久久不語。

這時，外面傳來一陣騷動，接著宋晚舟沖進院子，臉色發青：“小姐，不好了！林阿九那邊遇襲，對方穿著黑袍，戴著面具，動作怪異得很！”

沈青璃心頭一緊：“多少人？”

“十幾二十個，不像是活人。”宋晚舟咬牙，“動作僵硬，眼神空洞。”

“靈脈守衛。”沈青璃低聲說，“他們已經開始入侵村落了。”

楚王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你怎么知道他們是‘開始’？”

“因為我剛才用靈識探測了一下。”她冷笑，“他們在試探我們。”

楚王點點頭：“看來你是對的。”

“那你還在干站著？”她翻了個白眼，“要么趕緊走，要么幫我守住村子。”

楚王看著她，忽然笑了：“你覺得我會選哪個？”

“你肯定不會走。”她哼了一聲，“因為你還沒拿到你想要的東西。”

“聰明。”他輕輕拍了下她的肩膀，“那我們就并肩一次。”

“行。”她點頭，“但記住，誰要是敢耍花招，第一個死的就是誰。”

“成交。”他伸出手。

她毫不猶豫地握住。

兩人的手掌相碰，像是達成了某種危險的契約。

而此刻，村外的黑暗中，更多黑影正在逼近。

“來得好。”沈青璃低聲說，手中避探陣符紙再次亮起。

下一刻，一道黑色身影猛然躍入院墻，披著破舊斗篷，臉上戴著半張青銅面具，手中長劍寒光凜冽，直指沈青璃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