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點妾自然是知曉的，只不過小姐，妾這幾日聽聞了一件事情，那盛夫人似乎給趙姨娘的院子里送了不少東西。”

瞧見裴音的態度，林姨娘心里也放松了幾分，便斟酌著將前幾日小丫鬟們打聽到的消息告訴給了裴音。

她自然是有安排人去盯著趙姨娘院子的。

若是尋常人家，當家主母賞賜小妾一點兒東西那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的，但是在盛家，盛夫人素來對兩個妾室都是十分冷臉的。

刻意磋磨倒也并不止于，可缺衣少食卻也是常態了。

如今驟然給趙姨娘的院子里送東西，難免不會讓人多想。

裴音聽到這話，也有了幾分興趣。

略一抬眉，眼中閃過幾分玩味的情緒。

盛夫人這是想開了，準備扶持趙姨娘和林姨娘分寵了？

這段時日，因著肚子里孩子的緣故，盛將軍時常去林姨娘的院子里，趙姨娘和盛夫人那兒便也越發冷落起來了。

綠珠給裴音送了茶水進來，是盛老夫人派人送過來的上好的毛尖，裴音最好這口。

熱茶入口，她定了定心神，方才繼續開口，語氣還是一樣的波瀾不驚。

“夫人如今倒是想通了。”

“聽聞將軍已經許久不去夫人那兒了，夫人想必心里也是著急的吧？”

林姨娘膽子大了幾分，說話也就更加直白了，裴音不喜歡兜圈子，便也笑著附和。

“她著急了，便會出更多的錯處，你說那時候對誰最有利呢。”

“祖母到底是盛家人，顧忌著血緣情分呢，可我這個人你也是知道的，并非盛家認，三年磋磨早已恩斷義絕……有些事情她不會說，也不會教你，你心里應該清楚。”

裴音知道，盛老夫人就算是再護著她，再想多生點兒孫輩出來，日后好支撐盛家，也斷然不會真的鬧得家中雞犬不寧。

盛郢和盛鸞畢竟也是她的血脈，是盛將軍的嫡子嫡女。

可有些事情，盛老夫人作為祖母，作為母親，作為當家老夫人不能做，她和林姨娘能做。

兩個人對視一眼，都是聰明人，自然一下子就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多謝小姐提醒妾，妾知道該怎么做了，小姐盡管吩咐，妾一定照辦。”

很多話不必說出來，林姨娘俯身行禮之后，便由著小六將人給送了出去。

綠珠卻是有點兒擔心，忍不住開口詢問裴音：“小姐，若是這事兒被老夫人知曉了，會不會氣惱小姐不同她說？”

她曾經是服侍老夫人的丫鬟，如今心里忐忑不安也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裴音也不惱怒。

“林姨娘如今就指望著肚子里的孩子了，她是不會主動動手的，若是盛夫人動手的話，那趙姨娘也算不得什么錯……她當真是個聰慧的人，若不是身份擺在這兒，給盛家做妾可惜了。”

“至于盛夫人扶持趙姨娘……呵，祖母當初不選趙姨娘選了林姨娘就能看出來，這趙姨娘是成不了事的，只怕夫人是要竹籃打水了。”

想到這兒，裴音不免有些黯然神傷。

這世道女子的命運不都是如此么？若不是自己之前察覺到了盛家的丑惡嘴臉，只怕早就被送到周家和周萬寶成婚了，甚至還有可能被送去當個妾！

“我的好綠珠，你該不會要和祖母通風報信吧？我這也不是為了祖母好么！”

聽到這兒，綠珠瞪大了雙眼，好似收到了天大的委屈一樣。

“小姐怎么能這么說奴婢呢！奴婢如今既然跟了小姐，自然是和小姐一條心的，今兒個小姐和姨娘的話，奴婢是一個字都不會說出去的！”

“好好好，知道你最忠心了，來，這是祖母那邊小廚房新做的點心，你和小六分著吃了吧。”

說是這么說，小六不喜歡吃甜食，最后還是大都會落到綠珠這小饞貓的嘴巴里。

綠珠瞧見點心，倒也不多想方才的事情了，歡歡喜喜的端著豌豆黃就出去了。

她心思單純也忠心，小姐說什么就做什么便是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裴音瞧著綠珠離開的背影，心中一陣暖流劃過。

對她好的人，她不會辜負。

而那些算計自己的人……她也絕對不會放過。

手中茶盞已經涼透，可裴音的手卻溫暖的很，她只需靜靜地看著，將軍府這出大戲開場。

……

將軍府戲臺子約莫半月左右便安置好了。

后院寬敞的很，早年也是搭過幾次戲臺子的，盛老夫人素來愛看戲，閨閣女子也沒有什么旁的愛好。

盛老將軍過世之前，看戲的時候還更多些，盛老夫人同裴音笑稱過滿京城就沒她沒看過的戲。

而后盛老將軍走了，老夫人便也歇了下來，一年也不過虛虛看個兩三次，熱鬧熱鬧罷了。

這幾年因著憂心裴音的事情，再加上身子骨一直不好，竟是連帶著一場戲也沒有再看過。

如今院子里熱熱鬧鬧的聲音傳來，丫鬟婆子們穿行其中，果子糕點更是花樣繁多，連帶著賓客也到了不少，大都是看著盛老夫人的面子上來的，老人家臉上都笑出了褶子。

“祖母在外頭德高望重，如今宴請賓客，來了不少人呢，祖母可是喜歡這樣的熱鬧？”

裴音一貫是陪在盛老夫人身側的，倒是比盛鸞更像是老夫人嫡親的孫女兒，旁人看了只不語。

今兒個畢竟是老夫人做東的，誰沒事干會來找這個晦氣呢？

偏偏盛鸞看不過眼裴音這樣討巧。

如今府上的管家權在盛老夫人的身上，裴音討好了老夫人，日子可比她這個真二八經的嫡女好過多了！

于是便也絞著帕子上前，臉上的笑容還是那樣柔弱可憐。

“祖母，鸞兒也喜歡看戲呢，今兒個能不能點幾出喜歡的戲看？鸞兒從前不曾陪著祖母看戲，今兒個正好好好陪祖母……”

說著說著，居然眼眶都紅了幾分，好似為從前不在盛家的日子傷感一樣。

看似人之常情，可實際上卻讓站在盛老夫人邊上的裴音成為了眾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