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夫人這番話說的很是情真意切，她想著就算是因為姜朝這件事情裴音的恩情，跟著她們回到江南以后，她們也不會怠慢裴音，必然會給她找一個很是妥帖的親事，若是她不愿意嫁人的話，就這么留在家里也是養得起的。

姜家在江南諾大的產業，難道還養不活一個小姑娘么？老夫人年歲也算是大了，家中又沒什么晚輩，就算是在老夫人和自己面前盡孝也是好的。

至于姜婉兒……

想到這個名字，姜夫人在心里默默嘆了一口氣，臉上的神色帶著幾分遺憾和失望。

若不是因為姜婉兒做出了這樣的事情來的話，那她和老夫人一定也會對姜婉兒很照顧的。

原本老夫人雖然不喜歡姜婉兒，可吃穿用度上也從來沒有苛待過，偶爾訓斥她也不過是希望她能夠規矩一下自己的言行，可現如今姜婉兒當著姜老夫人和她的面前攀扯裴音，甚至編造一些不倫不類的事情出來，算是徹底惹怒了姜老夫人。

“這件事情我還要考慮一下，多謝夫人的好意，我知道夫人和老夫人都是為了我好。”

裴音并沒有馬上就下決心，反倒是笑著先應了下來。

她也不是沒有想過就這樣跟著姜家回江南。

姜家的人人品都是很貴重的，這點非但是因為盛老夫人說過，而且裴音和姜家的人的相處之中也是能夠看得出來的，姜家的人品行端正，不是忘恩負義的人。

而且裴音又是盛老夫人托付的，就算是沒有姜朝這件事情，姜家也不會放任裴音不管！

更何況現在她還幫著姜朝考上了太醫院，姜家自然更不會不管她了。

跟著姜家回到江南，如今姜家非但在江南極其有勢力，姜朝還算是在京城謀求了一個一官半職，她日后的日子也會一帆風順的。

可真的要這樣回去嗎？

裴音心里總是有些莫名的不愿，莫名的抵觸。

很多事情她都沒有查出端倪，若是就這樣回去的話師父怎么辦？

師父如今還被關在宮中，不知道被折磨成了什么樣子，她回去一走了之倒是輕松了 ，可真的對得起師父對自己的教導嗎？

不，她絕對不能夠一走了之，至少要先救出師父才行。

……

宮中的水牢里。

林瓏抬頭看著窗臺外頭的烏鴉，眼神中的笑意明顯。

只是她身上已經傷痕累累，一雙腿更是不良于行，早就已經被斷了經脈，只怕是林瓏的師父從地下活過來，也無法恢復如初了。

醫者無法自醫，這一點林瓏早就已經想到了。

她并不后悔自己的決定，況且她早就已經看透了皇后這個人，是個極其心狠手辣的人，就算自己按照她的要求，說出了那個人的下落，皇后也不會放過她這個知情人的。

之所以現在百般折磨她卻就是不殺了她，留著她一口氣在，也是為了能夠從她嘴里撬開這個消息！

牢門傳來一陣尖銳的聲響。

窗外的烏鴉飛走，皇后厭惡的捂著鼻子走了進來，站在林瓏的面前。

看著曾經一舉一動如同謫仙一樣，清麗出塵的女子，如今成了自己的監下囚，頭發蓬亂枯槁，身上更是血污和污漬混合，散發出一陣陣臭味，早就沒有了那股子熟悉的藥香，皇后心里有一分觸動。

只是這一分觸動，很快就變成了扭曲的滿足和恨意。

她捏住了林瓏的下巴，逼迫她抬起頭來面對自己，涂著鮮紅蔻丹的手用了十足的力氣，在林瓏的下巴掐出一道血痕來。

“姐姐，你還沒想清楚么，我的耐心始終是有限的，況且……”

她話沒有說完，眼睛卻先對上了林瓏古井無波一樣的雙眸，她那雙眼睛透亮的很，沒有半點兒雜質，和這個陰暗逼仄的牢房不一樣，讓人有一瞬間的恍惚。

皇后將她的下巴甩開，就好像是碰到了什么恐懼的東西一樣。

片刻之后，為了掩蓋自己的失態，她接過婢女送過來的手帕，將手里的污漬擦干凈。

“姐姐你素來是最愛干凈的，在這樣的地方怎么也不知道注意一下？如今的你就像是路邊的乞丐一樣，實在是叫人厭惡，也不知道當年姐姐的那些愛慕者見到姐姐這幅樣子，還會不會為了姐姐掏心掏肺呢。”

她說這話的時候沒有了身為皇后的端莊，反倒是多了幾分輕佻。

林瓏還是不說話，看著面前穿著皇后衣裙的雍容華貴女人，心中只覺得時間當真是有趣的很。

當初追在自己身后叫著姐姐的怯弱小姑娘，如今居然也長成了這幅樣子？

她都有點不認識了。

“你知道，我從來都不在乎那些。”

林瓏輕嘆一口氣。

“妢兒，你干脆殺了我吧，你知道我的脾氣的，這件事情不管怎么折磨我，我都不會說出來。”

“你又何必留著我的性命呢。”

這話她說的十分平穩，好似真的一點兒也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一樣。

卻也不知道這話是觸怒了皇后的什么神經，她將帕子一下摔在了林瓏的臉上，聲音陡然尖銳幾分。

“不可能！我不會讓你這么簡單就死了的！”

“我的耐心很多很多，我會等到你說出口的這一天的，姐姐！”

“妢兒……呵呵，沒想到你還記得我這個名字，還愿意用我這個名字來叫我，真懷念啊，姐姐。”

“你就是太容易心軟了，若不是這樣的話，如今你也不會被我關在這里。”

“你不說話也無所謂，墨玉令如今已經在我手里了，我想要的消息我遲早也會查到的。”

說完，皇后好似終于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輕笑一聲，離開了水牢。

可林瓏的眸子卻陡然睜大。

她從前和盛老將軍也是相識的，墨玉令是什么東西，林瓏心里最清楚不過！

為什么，為什么盛老將軍留給老夫人的墨玉令，如今會落到了皇后手里？

難不成是盛老夫人已經遭遇不測？

不可能……若是她的徒弟裴音能夠離開教坊司的話，必然會護著老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