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該起了。”

今兒個一大早，天還蒙蒙亮的時候，裴音就被綠珠和小六服侍著起了身，梳洗裝扮一番，又略用了些早膳，而后就去了盛老夫人的院子里。

裴音自從教坊司三年過后，夜里從來都是覺淺的人，就算是一大早起了身如今也早就沒有困意。

盛老夫人年歲大了，覺也少了些，裴音往日里總是勸著老人家多休息，可今兒個盛老夫人也是神采奕奕的，難得穿上了一身顏色鮮亮的喜慶衣衫，瞧見裴音也早早過來了，臉上的笑意更是多了三分。

“好孩子，快坐到祖母邊上來，難為你有心了，這么早過來等著。”

“老夫人，小姐昨兒個就吩咐奴婢和小六了，說是要早早叫醒小姐，來這兒陪著老夫人等人呢。”

綠珠是老夫人院子里出來的，同老夫人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熟悉的很，說話也就隨和了幾分，連帶著打趣了裴音幾句，裴音嗔怒的瞧了她一眼，順著她的話往下說道。

“祖母您瞧瞧綠珠，到底是從您院子里出來的呢，和祖母您一樣總是編排我。”

“今兒個是祖母娘家來人的好日子，我自然是要早早在這兒等著的。”

“老夫人可不會笑話小姐，昨兒個若不是老奴勸著，又讓小廚房燉了點安神的湯藥來，只怕老夫人夜里是一晚上睡不著覺了。”

常嬤嬤也說了一嘴，一時間屋子里更是笑成一團，氣氛很是和樂。

盛老夫人乃是姜家女，當初在江南，姜家算得上是當地的望族豪門，姜家可是一家有女百家求，盛老將軍一表人才，和姜家女兒兩情相悅，成了姻緣以后，在姜家的大力扶持之下，盛老將軍建功立業，這才有了如今的盛家。

盛老將軍對這位不惜以嫁妝支撐家用的發妻也很是敬重，所以那墨玉令后來才會到了盛老夫人的手里而不是盛昌平的手中。

顯然比起兒子盛昌平，盛老將軍更加看重自己的發妻。

只可惜，盛老將軍征戰沙場，帶回來一身傷痛，早早就去世了，就連裴音對這位祖父也沒有什么印象，盛老將軍去世的時候，裴音還是個小孩子。

盛老將軍走了以后，盛昌平對姜家的態度就越發不好了，早幾年盛老夫人還時常讓姜家的人來探望自己，可裴音去教坊司，盛老夫人病倒的那些年，因為盛夫人和盛昌平的有意阻攔，姜家竟然只匆匆見到盛老夫人一面就被趕出去了。

算起來，裴音也許久沒有見到過姜家的那些姨奶奶和，表姑和表哥表姐們了。

也不知道這次來京城的，除了那位要考太醫院的表兄，還有沒有旁的自己熟悉的人？

裴音心中不免帶上幾分期待，之前姜家送來的信上沒有寫清楚，是以只知道如今姜家的當家老夫人，盛老夫人的親妹妹千里迢迢的來京城看望自己的親姐姐。

這位姜家的姨奶奶說到底也是傳奇人物，當初就說服家中招贅，夫婿過世以后更是執掌姜家十數年，如今年歲大了才漸漸放權給自己的小輩。

若不是因為這位姨奶奶和盛老夫人乃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只怕姜家如今的立場不會這么堅定。

祖孫二人才說了一會兒話，外頭便來了個嬤嬤，腳步輕快，臉上帶著喜色，進了屋子行了禮便匆忙開口。

“老夫人，小姐，姜家老夫人并少爺小姐們都到外頭了。”

“快快快，愣著做什么，快把人請進來，我那老妹妹可是年歲大了，趕了這么些路，快把人給請進來！”

盛老夫人頓時喜上眉梢，也不坐著了，起身拄著拐杖焦急踱步。

不多時，外頭的丫鬟婆子們就領著一雍容華貴，頭戴抹額，面容慈愛卻不失威嚴的老人，并身后幾個穿著綾羅綢緞，儀態端莊謙和的人一道走了進來。

見到盛老夫人，那為首的老人眼圈一下子紅了，盛老夫人更是幾步上前，緊緊抓著她的手，兩個人俱都落下淚來。

“姐姐，我們這一別，已經快十年未見了！”

姜老夫人聲音哽咽。

兩個人年歲大了，上次見面的時候還是十年前盛老夫人帶著裴音回姜家住了兩個月，而后兩個人只剩下書信往來。

小輩們年紀小身子康健，還能來回多跑跑，她便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見過姨奶奶，表姑，還有表哥表姐們。”

裴音從善如流的行禮。

姜家此次一共來了四個人，姜老夫人并她的嫡親女兒，還有那位懂醫術的表哥，余下一穿著淺色羅裙的少女，裴音倒是沒有印象見過，不過她也不著急，先行了禮。

“也是許久不見音兒了，都長這么大了，就是瘦了不少，好孩子，受苦了。”

姜老夫人上前心疼的拉住了裴音的手，臉上的神色不似作假，是真心疼愛這位晚輩。

身后的表姑姜夫人也是上前給盛老夫人行禮問安，而后轉頭和裴音說了幾句話。

“這是你婉兒妹妹，從前想必未曾見過，你表叔帶著下人們在京城的宅子里安置東西，晚些時候再來。”

姜婉兒的年紀瞧著比裴音小幾歲，面上一直沒什么表情，瞧著有些冷漠，聽到自己的名字也只是沖著裴音微微行禮，倒是并不親熱。

裴音也沒有多想，只覺得小姑娘比較靦腆，好在姜家一眾人對她還是從前一樣熱絡，她心里也漸漸安定了下來。

既然是姜家來了人，于情于理，盛昌平這位盛家的家主都要過來見一面。

他自然不會允許自己在這種時候丟臉，雖說這幾年家中的變動眾人都心知肚明，但是他面上還是裝出一副熱情親近的樣子，甚至還假惺惺的請姜家平日里多來往。

姜老夫人面上淡淡的，卻也沒有給他擺臉色，只是慣例問了一下家里的情況，略做了一會兒，便說回宅子里安置，就先行離開了。

“那姜家孩子便是今年要考太醫院的？”

盛將軍等人都離開了，才皺眉詢問盛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