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曜臉色沉得能滴出水來，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點了兩下，將辭職名單轉發到人事部工作群。

助理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喘。

蘇悅接過外套的動作頓了頓，轉頭看向他，“誰？”

“市場部主管。”林曜的聲音像淬了冰的刀鋒，冷得不帶一絲情緒，“還有兩個項目組組長。”

蘇悅眉心微蹙，這三人正是之前員工大會上發言最激烈、質疑聲最多的幾個核心成員。她不動聲色地系好風衣扣子，語氣平靜：“看來他們是真的被煽動了。”

林曜抬眼看了她一眼，目光幽深，“你早有預料？”

“只是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她輕輕搖頭，“一次全員大會不可能徹底消除所有矛盾，尤其是背后有人推波助瀾的情況下。”

林曜沉默片刻，起身走到窗邊，看著樓下匆匆離去的身影，低聲說道：“查。”

蘇悅點頭，沒有多問。兩人之間早已不需要多余的解釋。

調查從第二天開始。

林曜安排了幾名信得過的中層干部，分別與不同部門員工進行一對一談話。而蘇悅則親自調取了過去三個月的財務報表和獎金分配明細，帶著助理一頭扎進了數據分析里。

“你說對了。”助理翻著表格，皺眉道，“市場部和項目組的獎金比例確實比其他部門低不少，尤其是這次鴻宇合作項目的提成，差了一倍不止。”

蘇悅指尖輕點屏幕，眼神逐漸凝重，“表面上看是資源傾斜的問題，但問題在于——是誰決定的這個分配方案？”

助理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難道……不是林總？”

“如果是他，不會這么明顯。”蘇悅淡淡道，“他做事向來不留把柄。”

助理陷入沉思，空氣一時安靜下來。

與此同時，林曜那邊的談話也進展緩慢。許多員工面對提問時都表現得異常謹慎，要么避重就輕，要么干脆打太極。甚至有幾個人直接表示：“我們沒什么想說的，公司怎么安排我們都服從。”

林曜坐在會議室里，聽完最后一輪匯報，指節敲了敲桌面，“他們在怕什么。”

助理小心翼翼地回答：“可能擔心被穿小鞋。”

“那就換個方式。”林曜站起身，“讓他們知道，不說實話的人，才最容易被邊緣化。”

當天下午，蘇悅找到他，提出了一個折中的辦法。

“不如讓員工匿名填寫問卷，再配合抽樣訪談。”她將一份初步整理的數據遞給他，“這樣既能收集真實反饋，又能減少他們的心理負擔。”

林曜掃了一眼數據，眉頭略微松了些，“你做主。”

于是，一場由行政部主導的匿名調研悄然展開。

接下來的幾天，辦公室里彌漫著一種微妙的氣氛。沒人明說，但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知道，高層在查什么。

直到第五天，結果出來了。

“果然。”蘇悅看著最終匯總報告，語氣冷靜，“超過六成員工認為獎金分配不公平，尤其市場部和項目組的怨氣最大。”

林曜翻閱著手中的資料，目光落在一頁細節上，“這些數據是誰審核簽字的？”

“是李然。”蘇悅指了指文件末尾的名字，“他是財務總監，負責審批獎金分配。”

林曜瞇起眼睛，“他有動機嗎？”

“不好說。”蘇悅搖頭，“但他背后站著的是三大家族之一的陳家，而陳家一直對曜辰集團的股權結構虎視眈眈。”

林曜冷笑一聲，“所以這是沖著權力來的？”

“不排除這種可能。”蘇悅頓了頓，“但也有可能只是流程上的疏忽，需要進一步確認。”

林曜沒再多說什么，只是點了點頭。

當晚，他在私人會所約見了李然。

飯局結束，李然離開后，林曜給蘇悅發了條消息：**“他說自己只是按流程辦事，沒有刻意打壓。”**

蘇悅回了個“嗯”，沒立刻回復。她在等另一份更關鍵的數據——人力資源部內部關于崗位職責和績效考核的原始記錄。

第二天上午，她終于拿到了那份隱藏在檔案庫里的原始資料。

“果然有問題。”她看著對比表，神情冷了下來，“市場部和項目組的實際貢獻值遠高于他們獲得的獎金比例，而某些看似無關緊要的輔助部門，反而拿走了更多。”

助理驚呼：“這不是赤裸裸的偏袒嗎？！”

“不只是偏袒。”蘇悅緩緩合上文件夾，“這是有意為之的分化手段。”

她想起前幾天那個突然反問她的員工，心中隱隱有了答案。

這場風波，絕不是偶然。

林曜得知后，只說了一句話：“繼續查。”

于是，調查范圍擴大到了人力資源部、法務部，甚至延伸到了一些平時不太引人注意的后勤部門。

隨著調查深入，越來越多的線索浮出水面。

某個負責薪酬核算的中級主管，在獎金發放前曾多次與李然私下見面；

而李然本人，也在不久前悄悄變更了自己的股權代持協議，背后隱約出現了陳家的影子；

更有甚者，部分員工私下簽署了一份“忠誠協議”，承諾在關鍵時刻支持某一方利益。

“這不是普通的利益分配不均。”蘇悅看著最終匯總的分析報告，語氣凝重，“這是有組織、有計劃的一次內部滲透。”

林曜聽完，眼中寒光一閃，“他們想借這次風波，動搖我的控制權。”

“現在還不能確定是否已經形成完整的反對派系。”蘇悅補充道，“但至少可以說明一點——有人正在試圖分裂團隊。”

林曜沉默許久，忽然開口：“你怎么看？”

蘇悅抬頭看他，目光堅定，“這件事必須處理，但方式要講究。如果太強硬，只會激起更大的反彈；如果太軟，又會被視為示弱。”

林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你有什么建議？”

“先公布獎金分配的真實情況，讓大家看到問題所在。”她頓了頓，“然后重新制定一套透明、公平的績效評估機制，并由第三方審計機構介入監督。”

“同時，”她看著林曜，“我們需要一個‘替罪羊’。”

林曜挑眉，“你想犧牲誰？”

“不是犧牲。”蘇悅語氣平穩，“是讓他們主動退出。”

林曜若有所思地看著她，良久才道：“你打算怎么做？”

蘇悅拿起桌上的筆，在紙上寫下一個人的名字——

李然。

“他不是幕后黑手，但他是最合適的人選。”她抬頭看他，“只要他愿意承擔責任，其他人自然不敢輕舉妄動。”

林曜沉吟片刻，忽然笑了，“蘇悅，你比我想象的還要狠。”

“我只是不想讓整個公司陪他們玩這場游戲。”她收起文件，站起身，“真正的戰爭，從來不在臺面上。”

林曜看著她轉身離開的背影，眼神復雜。

他知道，這一仗還沒結束。

但他們已經掌握了最關鍵的情報。

而就在他準備撥通李然電話的時候，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蘇悅發來的信息。

“林曜，你覺得，這場風波的背后，真的只有三大家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