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不可！”

當石昊反應過來伸手去抓時，紫霄至尊已然騰空而上，掌指間卻只扯下半片紫金披風。

“紫霄！真是糊涂啊！”白虎王喉嚨里滾出低沉的咆哮，背后浮現尸山血海異象。

他記得清清楚楚，三百年前那場大戰中，饕餮老祖那張深淵般的巨口是如何將三位曾與他并肩作戰的老友吞噬殆盡。

那些慘白的利齒碾碎至尊骨的聲音，至今仍在噩夢中回響。

青月仙子素手微顫，月輪在袖中發出不安的清鳴。

她看得最真切，饕餮腋下六目正以詭異軌跡轉動，那分明是在結“萬噬歸源大陣”的法印。

當年她的師姐，就曾被這道法印生生煉化了太陰本源。

天狐仙子九條狐尾僵在半空，紅唇抿成一道細線。

她嗅到了死亡的氣息，那種混合著腐朽與貪婪的惡臭，與當年吞噬她師叔的饕餮氣息一模一樣。

她藏在袖中的混沌火鈴竟在劇烈顫抖，這是從未有過的不祥征兆。

“紫霄……故人已去三百載，你這份執念卻何以這么難消……”鯤鵬王黑金羽甲下的肌體繃緊如鐵。

她在心中嘆息，作為以速度著稱的王者，本可以出手阻攔，但紫霄那決絕的背影卻讓她遲疑了，那是對故友的執念，是對不能手刃仇敵的愧疚，是對九天十地這邊愿以身試法寧可戰死的無私奉獻。

“紫霄……”朱雀王發出低語哀鳴，周身南明離火在仙霧中不受控制地翻涌。

“紫霄雖是執念所驅，但這也是在用性命為后來者試招爭取一個誅殺此獠的機會啊！”人王的戰戟在虛空中刮出刺耳聲響。“可敬！”

他與紫霄相識最久，知道這位老友表面孤寂冷峻，實則最重情義。

石昊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這一刻他明悟了，紫霄至尊的此番表現不僅僅是因為三位故友，而是要以身試法，為己方探明饕餮的殺法手段！

“紫霄前輩……為了后方安寧，不畏個人生死，實乃大義！”他心中震動，眼中金光閃爍，仿佛看到了紫霄至尊守護身后天地的決意：

——他明知兇險，卻仍一往無前，以自身為餌，為后世鋪路！

他突然回想起紫霄至尊先前與自己的那一戰，對方雖敗，卻仍傲骨錚錚，未曾折損半分至尊威嚴。

而今，他更是毫不猶豫地沖向死亡，只為給九天十地的眾人爭取來一絲勝機！

“至尊風骨，該當如是！”石昊心中肅然，對紫霄至尊的敬意如涌泉而生。

八位王者，八種心思，此刻卻同樣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

他們看著那道紫電般的身影沖向深淵巨口，仿佛看到了仙古紀元所有抗爭者共同的宿命。

在絕望中燃燒，在黑暗中隕落。

“轟！”

紫霄至尊化作的紫電劃破長空時，整座帝城的靈氣都為之沸騰。

“本座這一擊，勝則為友復仇，敗則探明虛實！無論如何…都是我贏！”那桿戰矛上纏繞著九重雷劫的氣息，矛尖一點寒芒竟將沿途虛空撕開漆黑的裂痕。

“孽畜受死！”戰矛如龍，直刺饕餮眉心。

這一擊雖蘊含紫霄畢生修為，但異域那邊以鶴無雙為首觀戰的不朽者們，全都嘴角微揚，勾勒出一抹輕蔑和不屑，似已知曉了結局。

“不要！”石昊突然暴喝，星眸中金光綻放，雷電法則爆涌，體內五大秘境同時發光。

他看出了不對勁，饕餮腋下的六只血目正以詭異規律轉動，那分明是在結某種古老法印。

可是此刻...已經晚了。

“果然！”紫霄至尊心中警鈴大作，“但此刻收手已來不及了...也罷！”

他反而催動全身精血，將戰力提升至極致！

就在戰矛距離饕餮還有三丈時，那饕鬄老祖突然咧嘴一笑。

那張血盆大口沒有迎向戰矛，而是朝兩側撕裂到不可思議的幅度，整顆頭顱竟然像花瓣般綻開，露出里面層層疊疊的利齒。

“吞天噬道！”

無數漆黑符文從齒縫間噴涌而出，瞬間結成一張遮天大網。

“原來如此……這就是吞噬法則的真面目！”紫霄至尊的攻勢突然凝滯，就像陷入琥珀的飛蟲。

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至尊法則正在瓦解，卻在這生死關頭，將所見所感化作神念，傳向石昊等人。

異域觀戰陣營里，鶴無雙輕撫劍柄，嘴角微揚：“至尊級別的蠢貨，真不愧是九天十地的人。”

“轟！”

饕餮巨口猛然閉合。

沒有鮮血四濺，沒有慘叫哀嚎，只有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吞咽聲。

紫霄至尊連人帶矛，被整個吞入腹中。

霎時間，天地驟靜。

“咯——”

饕餮老祖微微張嘴，打了個飽嗝，噴出一團紫色霧氣。

霧氣中隱約可見紫霄至尊扭曲的面容，正在被無數細小的黑色符文啃食殆盡。

“紫霄！”朱雀王目眥欲裂，南明離火不受控制地從七竅噴涌。

九天十地這邊，所有修士如墜冰窟。

一位至尊，就這樣被活生生吞噬了？

不知是誰先跪倒在地，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轉眼間城墻上跪倒一片。

“天哭！是天哭異象！”有人突然尖叫。

只見蒼穹之上，突然裂開一道血痕。

紫黑色的血雨傾盆而下，每一滴雨水中都映照著紫霄至尊最后時刻的慘狀。

大地深處傳來嗚咽般的震動，那是地脈在哀悼至尊隕落。

異域陣營爆發出震天歡呼。

有白骨戰車上的修士敲擊人皮戰鼓，有黑袍祭祀揮舞著用九天修士頭發編織的幡旗。

最刺耳的是那些幼童形態的黑暗生靈，它們嬉笑著將紫霄殘存的法則之力當球踢。

“殺過去！為紫霄報仇！”

九天十地的至尊們都雙目赤紅，戰槍橫掃間劈開百里虛空。

在他身后，數十位至尊氣息沖天而起，各種禁忌術法的光華照亮了半邊天穹。

“各位道友冷靜！”

石昊突然出現在大軍前方，雙臂張開如垂天之云。

“紫霄道友用生命讓我們看清了饕鬄殺法，絕不能莽撞！”他背后浮現唯一洞天，內部混沌氣翻涌，隱約有十兇虛影咆哮。

“讓開！”一位老至尊怒吼，“難道要放任紫霄白死嗎？”

石昊寸步不讓，聲音如雷：“諸位道友冷靜！饕餮施展出大陣，此刻它腹中已成絕地，去多少死多少！”

“放屁！”一名至尊的戰槍直指石昊鼻尖，“貪生怕死就滾回你的后世去！”

石昊眸中寒芒乍現，周身騰起萬丈神焰。

那桿被至尊戰槍所指的鼻尖處，竟憑空燃起一縷真火。

“貪生怕死？”他怒極反笑，聲如驚雷炸響：“我只是不忍看你們去無辜枉死罷了。”

“你......雖然不凡，但此間真是太過……狂妄！”

一眾至尊們臉色驟變，氣氛驟然劍拔弩張。

“都住手！”

就在此時，七道通天光柱突然降臨。

石王、白虎王等七位邊荒王者同時出動，將暴動的至尊們圍在中央。

“誰再上前一步或者對荒王不敬，”石王的聲音很輕，卻讓所有人靈魂戰栗，“按叛界罪論處。”

青月仙子與天狐仙子飄然而至，一左一右站在石昊身側。月輪與狐火交織成屏障，將躁動的靈力波動盡數鎮壓。

“罷了！”石昊的氣息驟然迸發，渾身金雷法則涌動，綻放出無敵氣。“我去斬它！這不是逞強，亦不是諸位道友般……盲目送死，而是去真正的……復仇。”

“我相信你…荒王！”青月仙子的聲音如清泉流進石昊的心田。

“小郎君……哦不，現在該稱呼你為荒王了呢！”天狐仙子九尾律動，明媚的眸光中映現出石昊的無敵風采，“天狐恭祝荒王凱旋！”

青月仙子話語中的暖流與天狐仙子的嬌笑在石昊的耳畔交織，他星眸回轉，左右望著二位無瑕仙子，指節在袖中捏得發白，無形中脊背繃得更直了。

因為前世的清漪和魔女，這二位仙子恐怕不知，她們此刻的信任比此刻帝關外的敵人更重千鈞。

隨之，月仙子對著石昊輕盈一笑，展現出無限溫柔。

那笑容仿佛穿越萬古歲月，與記憶深處某個白衣勝雪的身影重疊。

石昊心頭猛地一顫，恍惚間又見清漪在三千州初遇時，那抹帶著月輝的淺笑。

天狐仙子九尾輕搖，紅唇微啟間露出尖尖虎牙，恰似當年魔女在火靈兒面前示威時的狡黠模樣。

兩位仙子一靜一動，恍若輪回再現，卻比前世更多了幾分血與火淬煉出的堅毅。

石昊忽然明白，這哪是什么巧合？分明是冥冥中的因果在提醒他，曾經的遺憾，絕不能在今世重演。

他指間殘留的雷紋傷口隱隱作痛，那是紫霄用生命刻下的戰書。

“重來一世……我一定要贏，還要讓你們陪著我……看到勝利。”石昊在心底立誓，六大秘境同時轟鳴，交織成一道神紋光輝，在其身后綻放出無量光。

“各位！”青月仙子微微斂去笑容，轉而望向一眾至尊們勸解道：“荒王他……見過我們沒見過的未來。”

此話一出，這里陷入詭異的寂靜。

異域那邊的歡呼聲也漸漸停息，所有人都感覺到，像有什么更可怕的事情要發生了。

“紫霄至尊的仇，今日由我來報！”石昊雙眸中神紋幻滅，緩緩轉身間面向擂臺道：“我九天十地逝去無數亡靈的仇，終有一日，我會殺進異域，當一回執刀者！讓他們以血還血，以命抵命！”

他每走一步，腳下就生出一朵大道金蓮。

當第九步落下時，體內六大秘境同時共鳴，發出貫穿古今的道音。

“紫霄道友，你的犧牲不會白費……”石昊在心中默念，目光如刀般刺向饕餮。

“食材！把紫霄道友……吐出來，我留你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