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者脫胎于凡人,即使已經踏上仙路,結婚流程也大體還是遵循著人間世俗禮法那一套。
陳墨對這些不感興趣,心里也沒想著結婚,因為有“渾天寶鑒”在,他的心思只會撲在養殖事業上。
其他的,不過是一些旁枝末節。
對比他的漫不經心,陸凌崖更多想著待會兒吃什么、怎么吃。
她來的目的主要就是奔著明月樓的飯菜,因此一直期盼能快點開席。
好在也沒讓人等太久,拜過堂后,張志行作為主家代表講了幾句感謝的話,便吩咐侍者上菜。
一時各種魚龍雞鳳,妖獸靈肉,擺了滿滿一桌。
這些東西旁人吃個兩三分便感覺飽了,陳墨和陸凌崖卻甩開膀子,宛如饕餮轉世,怎么吃也吃不夠。
同席中有幾位本欲打包些佳肴回去的,見狀不禁面紅耳赤,悄悄將食盒又揣回懷里。
陳墨此刻端起一碗甲魚湯,也不細品滋味,仰頭便一飲而盡。
原來他修煉《天火琉璃身》,每日耗損極大,雖可借丹藥靈氣滋補元氣,卻總不如這般大嚼大咽來得暢快。
陸凌崖為人豪爽,行事更是不拘小節,動作比他還夸張。
見桌上幾人碗里盛著湯羹,卻遲遲不動,忍不住指著鍋道:
“這個你們還喝嗎?”
看見眾人推辭搖頭,她立時展顏而笑,“你們不喝,那本小姐喝了。”
說著也不嫌燙,伸手連鍋端起,咕嘟咕嘟,直喝的酣暢淋漓。
這一番舉動,別說同桌幾人,就連鄰桌的看見,心里也不禁直呼飯桶。
陳墨出來混,到底還要點臉面,見大家看他們的眼神逐漸古怪,忍不住在桌下悄悄踢了下陸凌崖。
陸凌崖從鍋中抬起頭,不滿地瞪了他一眼。
正要說話時,忽然察覺到周圍氣氛不對。
聰明如她,哪里還不明白大家表情中的意思,頓時露出絲絲尷尬之色。
“那個……你們怎么不吃啊?”
“噢噢,吃吃,馬上就吃。”
眾人回過神來,都覺眼神有一點冒犯,連忙埋頭吃喝起來。
于是乎,
一場宴席,便在這樣古怪的氛圍中走向結束。
待到天日西垂,時近下午
此時賓客十去其九,唯余一群外門弟子圍著新房,笑鬧聲此起彼伏。
陳墨不喜歡湊熱鬧,徑自在廊下尋了張石凳,倚欄吹著晚風。
陸凌崖更無半分拘束,斜倚廊柱,翹著二郎腿,嘴里叼著根狗尾巴草,滿臉慵懶。
這時就聽身后腳步輕響,張志行負手邁步,徐徐走來,面上帶著儒雅的笑意。
陳墨見狀,趕忙起身見禮。
陸凌崖更是反應奇快,瞬間收了那副憊懶模樣,規規矩矩垂手而立,粉面含春,竟似個溫婉端莊的閨秀。
張志行頷首,撫須笑道:“墨兒,怎么不去新房湊個熱鬧?”
陳墨躬身答道:“張叔知道的,侄兒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就在這里還清凈些。”
陸凌崖亦低眉順眼,輕輕點頭,一副夫唱婦隨的架勢。
張志行渾然未覺二人神色間的異樣,徑自在石凳上坐下,笑道:
“也罷,我正有件事要與你說,咱們爺倆就在這里嘮嘮。”
聽到他有事情,陳墨立時斂容正色。
陸凌崖是個無拘無束的性子,此刻強扮規矩,只覺渾身不自在,聞言不禁賠笑道:
“張叔,你們爺們兒家說話,我聽著可不方便,我先去前頭逛逛。”
說著挪步要走。
張志行卻擺了擺手,溫言道:
“既是墨兒的道侶,便是自家骨肉,何須這般見外?坐下吧,聽一聽也無妨。”
他這么說,陸凌崖再想走也不行,只能乖乖站著。
陳墨暗暗好笑,心道:“讓你滿嘴扯謊,往后可有你的罪受。”面上則關切問道:
“張叔要說的是什么事?可是要催我早些去翔龍灣赴任?”
他心中記掛著家里那窩即將成熟的冰蟾,此前多有拖延,只道張志行是為此事而來。
張志行搖了搖頭,沉聲道:“我要和你說的,是斗蠱大賽的事。”
“斗蠱大賽?”陳墨微微一怔,他不過是五仙教中一介養殖戶,怎么也想不明白這宗門盛事與自己能有什么關聯。
見他面露疑惑,張志行神色一肅:
“往年斗蠱大賽只在教中舉行,今年卻大不相同。宗主特意邀了馭獸宗、三霞派,還有諸多旁門小派、世家人物觀禮,你二人可曉得其中緣故?”
陸凌崖皺了皺眉頭,她雖擅長沖鋒陷陣,斗法捉妖,但于這等宗門戰略卻是懵懂,忍不住搖了搖頭。
陳墨心念翻轉,畢竟是二世為人,知曉大宗門行事必有深意,試探著道:
“莫非是要借機展示實力?”
“聰明!”張志行撫掌而笑,眼中滿是嘉許,“那你可知道,為何此時要展示實力?”
陳墨搖頭,此事線索寥寥,縱是他心思機敏,一時也難猜出端倪。
張志行見狀,緩緩道:
“這便要從五仙教的淵源說起了。咱們教派初創之前,其實是叫‘馭獸宗’……”
“馭獸宗?”陳墨與陸凌崖齊聲驚呼,面上俱是震驚之色。
張志行微微一笑,打趣的挑挑眉:
“很意外是吧?我頭一回得知此事時,亦是這般模樣。”
陳墨確實意外。
因為在他印象里,五仙教與馭獸宗皆是南疆赫赫有名的紫府級大宗,誰能想到會同出一源?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居然讓兩派分道揚鑣?
更令人稱奇的是,即便分宗而立,兩派仍能維持紫府基業,若論昔日合并之時,又該是何等鼎盛氣象?
一時間,萬千疑問涌上心頭,卻又讓他不知從何問起。
陸凌崖本是個心直口快的性子,方才還欲借故離開,此刻聽得這樣的秘辛,早把“溫婉賢淑”的偽裝拋到了腦后,也顧不得拿捏姿態,探著身子便問道:
“張叔叔,五仙教向來獨樹一幟,怎地竟和馭獸宗還有淵源?難道宗門之間也鬧分家嗎?”
話一出口,方覺自己失了分寸,忙輕掩朱唇,作勢要低頭斂容,卻難掩眼中好奇之色。
陳墨亦是滿心疑竇,卻未多言,只靜靜望著張志行,盼他解開這樁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