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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我有一計

王茂才的笑聲戛然而止,他猛地抬頭,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里,迸射出一種孤注一擲的掙扎。

隨后他用盡全身力氣,聲嘶力竭地吼出那個石破天驚的名字:

“可這一切!都不是罪臣能做主的!更不是罪臣敢做的!真正的幕后主使!是他!南京守備太監——呂法!還有……”

他雙目圓睜,牙縫里擠出更恐怖的名字:

“當朝首輔嚴閣老之子——嚴!世!蕃!”

“轟——!”

“呂法”、“嚴世蕃”這兩個名字,如同九天落下的驚雷,狠狠劈在了寂靜的大堂之上!

所有人都被這石破天驚的攀咬震得大腦一片空白!

周正臉色瞬間煞白,拿著驚堂木的手僵在半空,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和巨大的驚駭,甚至有一絲被愚弄的憤怒——

王茂才這瘋子!竟然無視了自己的警告!這蠢貨是瘋魔了,還指望呂法和小閣老繼續保他么?

右側的鄭曉眉峰一挑,眼神瞬間銳利得能洞穿金石。

而左側的方時來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拍案而起,厲聲如炸雷:

“住口!你這逆賊,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就連肅立兩側的標營士兵都控制不住地騷動了一下。

王茂才抬起頭,此刻他臉上癲狂盡去,只余一抹冰冷的、仿佛看透一切的慘笑。

他當然明白,攀咬呂法和嚴世蕃,不過是困獸絕望的嘶嚎,是注定被抹殺的無用掙扎。

堂上的周正、方時來,絕不會允許這逆天口供落于筆端,呈上御案!

他真正的目的,是魚死網破,借刀殺人!

他活不了,但必須讓杜延霖這個將他逼入絕境的罪魁禍首,成為呂法和嚴世蕃眼中釘、肉中刺!

所以他故意攀扯,把事情鬧大。事情越不順利,嚴世蕃、呂法就越忌恨杜延霖!

他要行這借刀殺人之計,拉著杜延霖一起下地獄!

而這一切算計,杜延霖心如明鏡。

但!王茂才實在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他杜延霖最怕什么?他最怕的是揚州通倭案的一干人犯“痛快認罪”!

如果錢啟運、王茂才他們扛下所有罪名,那么案子就會迅速審結。

那他杜延霖千辛萬苦、賭上身家性命才在江南這張盤根錯節的巨網上撕開的口子,就會被那些幕后巨擘用這幾只“替罪羊”輕易縫合!

一切重歸原點,缺口蕩然無存,那才是他徹底的潰敗!

他需要的,正是這場亂局!需要案犯的掙扎、攀咬、將水攪得更渾!需要案子的走向深入、蔓延、直至將那深藏的毒瘤連根拔起!

王茂才的負隅頑抗……正中杜延霖的下懷!甚至是他夢寐以求的突破僵局的契機!

至于嚴世蕃的忌恨?笑話!自他南下巡鹽,兩人早已勢同水火!

呂法的威脅?那老狐貍早被他用密旨鎮住,在揣摩透嘉靖心意前,絕不敢輕舉妄動!

所以——王茂才自以為的致命一擊?

在杜延霖眼中,簡直是困了有人送枕頭,餓了有人遞饅頭!

杜延霖心中幾乎要放聲大笑!

但面上,他瞬間化作驚怒交加,厲聲附和方時來:

“大膽!王茂才,你這喪心病狂的逆賊,還敢攀誣重臣!”

而周正此時也已冷靜了下來,他面色鐵青,眼中怒火熊熊,猛地抓起驚堂木,重重砸下:

“公堂之上,豈容你胡言亂語,攀誣朝廷重臣!來人!將此獠嘴堵了,拖下去打入死牢底層!嚴加看管,非提審不得見人!待其神智稍清,再審不遲!”

總督標營士兵聞言如惡虎撲羊,粗暴地用布團塞住王茂才仍在嘶吼的口舌。

然后不顧其徒勞掙扎,枷鎖鐵鏈嘩啦亂響,硬生生將人如同拖拽一條瀕死野狗般拽離了大堂。

大堂內瞬間死寂一片,落針可聞。

周正、方時來二人臉色尤其難看。

“……提審錢啟運!”周正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很快,錢啟運被帶了上來。

他雖同樣身著囚服,枷鎖加身,但比起王茂才的癲狂失態,他顯得異常“鎮定”。

面色灰敗,眼神卻透著一種近乎麻木的平靜,仿佛早已預料到結局。

“錢啟運!”周正的聲音恢復了威嚴:

“王茂才已然認罪,并攀咬于你!你身為揚州知府,勾結倭寇,屠戮灶戶,構陷欽差!樁樁件件,鐵證如山!你還有何話說?速速從實招來,免受皮肉之苦!”

錢啟運緩緩抬頭,目光掃過堂上眾人。

當視線落在杜延霖臉上時,他嘴角竟牽起一絲微不可查的弧度——那是棋差一著、輸得不冤的苦笑與釋然。

他聲音嘶啞,卻異常清晰:

“罪臣……無話可說。”

“無話可說?”周正皺眉,“你是認罪了?”

錢啟運卻緩緩搖頭,眼神空洞:

“王茂才攀咬之言,荒謬絕倫,不值一駁。至于勾結倭寇、屠戮灶戶、構陷欽差……這些大逆不道之事……”

他頓了頓,目光再次掃過眾人,帶著一種近乎挑釁的平靜:

“罪臣……一概不知。想來,是王茂才自知罪孽深重,臨死前發狂攀咬,意圖攪擾視聽罷了。諸位大人明鏡高懸,想必……不會被這等瘋言瘋語所惑。”

拒不認罪!

周正無可奈何,只好揮手將錢啟運帶了下去。

而隨即提審的郭晟亦是如此!

這位揚州衛指揮使上得堂來,更是脖子一梗,聲音粗嘎:

“末將……冤枉!末將只是奉命行事,配合鹽司衙門與府衙行事,這是我地方衛所職責所在!其中關竅內情,一概不明!末將也是……被蒙蔽的!”

他言下之意,自己也是身不由己的“受害者”,所有罪責,一股腦推給了錢啟運和已然“發瘋”的王茂才。

審問陷入了徹底的僵局!

王茂才雖然認罪,但其攀咬司禮監和內閣,其言自然不可能記錄在案,更遑論呈奏御前。

畢竟王茂才可不比何和頌,要是較起真來,他是真能拿出證據絆呂法和嚴世蕃一腳的。

而錢啟運、郭晟則是油鹽不進,矢口否認所有指控,將所有罪行推給“瘋了的”王茂才。

周正、鄭曉、方時來三人面面相覷,臉色都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們奉旨前來,是要“嚴審定讞”、“辦成鐵案”的!

可如今,主犯一個“瘋了”胡言亂語,兩個抵死不認,這案子還怎么審?怎么結?

難道真要上大刑?

可對王茂才、郭晟這等品級官員動刑,程序繁瑣,牽涉極大,且未必能撬開他們的嘴。

萬一刑訊之下,他們也學著錢啟運攀咬起呂法、嚴世蕃來……那場面簡直不敢想象!

“退堂!”周正猛地一拍驚堂木,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將一干人犯押回死牢,嚴加看管!諸位大人,后堂議事!”

后堂花廳,氣氛比大堂更加凝重。

周正煩躁地踱步,鄭曉眉頭緊鎖,方時來則沉默地用手指敲擊著桌面。

王誥坐在一旁,面色沉凝,一言不發。

他雖加銜太子少保,但此案主審是南京三法司,他更多是監督。

“王制臺,鄭少卿,方僉憲,杜秉憲,”周正終于停下腳步,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此案……棘手啊。王茂才攀咬之言,雖不足信,但若記錄在案,呈送御前,恐惹天顏震怒,更會……牽動朝局。錢啟運、郭晟二人,顯然是打定了主意,要頑抗到底了。如此下去,如何向圣上交代?”

方時來聞言也是重重嘆了口氣,滿面愁容:

“周部堂所言極是!王茂才攀咬之言,絕不能入卷!否則后患無窮!可錢啟運、郭晟死不認罪……這案子,難道就卡死在這里?”

他挫敗地搖頭,目光瞥向一直垂手肅立的杜延霖,語氣中夾雜著難以掩飾的焦躁與一絲微妙的遷怒:

“杜秉憲!你呈奏此案,歷經波折,最知其癥結……事已至此,可有良策破局?”

杜延霖一直在微微垂首,仿佛仍在深思。

此刻聽到方時來點名,他才緩緩抬起頭來,臉上已不見方才的“驚怒”,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靜如水、甚至帶著一絲成竹在胸的從容。

他目光掃過三位愁眉不展的法司大員,最后落在方時來身上,微微躬身,聲音清晰而平穩:

“方僉憲,諸位大人。下官……確有一計,或可破此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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