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曙光
- 重建羅馬,從敗仗庭開始
- 士大夫沒錢丶
- 4096字
- 2025-05-24 00:01:00
威尼斯租界已經化作了一片廢墟,除卻滿地的垃圾和洞開的房屋,最引人矚目的莫過于游蕩在街道上的威尼斯水手了。
可是,他們并沒有因為親屬曾生活在這里而對此處抱有任何仁慈,無數威尼斯風格的建筑下仍舊是數不盡的尸骨。
在道路中央,幾十個威尼斯水手清出一片空地,空地上擺了張從附近教堂里順來的圣壇當餐桌,
桌布用的是東正教袍,盛酒的杯子是金銀制作的圣杯,杯中的酒也是僅用在禮拜儀式的,被視作耶穌寶血的名貴葡萄酒。
一伙人圍坐旁邊大快朵頤,他們一邊吃,一邊饒有興致地整齊扭頭望向不遠處那個正不住哭訴求饒的希臘老教士,
面對求饒,威尼斯人絲毫不為所動,只是麻利地將長矛從他的下端刺入以做成人肉蠟燭,后又在他行將斷氣前用火把引燃他的教袍。
或許是擔心火不夠旺,有人還貼心地給渾身著火不住慘叫的教士身上澆筑油和酒,
當這顆羅馬老字號人肉蠟燭迸出強烈光芒的瞬間,所有威尼斯人都朝著那道絢麗的光歡呼起來。
這不僅是表達他們對租界被毀的報復與圣戰勝利的標志,也是在跟希臘人證明掌握羅馬土方的他們才是真正的羅馬人。
“尼祿曾用視為異端的基督徒做人肉蠟燭取悅多神教徒,如今我們也用東正異端做人肉蠟燭取悅天主教徒!”某個威尼斯人大喊。
正當那人肉蠟燭的火焰隨風飄逸,狂歡的喊聲如洪水般響徹全租界時,夜風中忽然多了陣破空聲,猶如群鳥一同飛起。
不計其數的箭矢化作閃著寒光的雨滴,帶著全體希臘人的憤怒與仇恨向威尼斯人傾瀉而去。
有的被數支箭刺入后背,趴倒在桌上的同時將圣杯中的酒如鮮血般潑灑;
有的瞳孔和脖頸都被箭矢貫穿,拖著飛濺的鮮血轟然倒地,人肉蠟燭跟著倒下,不多時就將他們連人帶桌都置于烈火之中。
一瞬間的功夫,狂歡聲化作驚叫,驚叫又變成慘叫,最后則被震天的戰吼取代。
“殺!”
瓦蘭吉衛隊督軍海爾姆手持巨斧,率領著十余名瓦蘭吉戰士全力沖鋒,
他們的超重甲令他們的步伐猶如地震,集群的模樣既像兇狠的蠻牛群又像鋼鐵組成的洪流。
威尼斯人剛剛遭到箭矢襲擊組織度趨近于零,面對士氣正盛的瓦蘭吉衛隊毫無招架之力——雖然只是水手的他們本來也打不過就是了。
無數柄瓦蘭吉戰斧如劈柴火一樣屠殺著抱頭鼠竄的威尼斯人,不是被腰斬就是被劈開頭顱,更有甚者直接被橫豎劈變作兩半。
剩余的威尼斯人驚魂未定,盡管仍在疑惑為什么還會有希臘兵,
可求生的本能壓垮了一切,他們比起作戰只想馬上回去報告敵襲,但海爾姆完全沒打算讓他們活著回去。
另外的戰吼從對面街道響起,這次出場的是手持長矛盾牌的邊防軍和萬國牌武器的民兵,
盡管他們不論從裝備上還是戰力上都無法與瓦蘭吉衛隊相比,可相比前者的為錢而戰他們的雙眼已經滿是復仇的火焰,
更何況率領他們的同樣是個蓄著諾斯式辮子胡的瓦蘭吉戰士,不論是身材還是威壓都毫不遜色于海爾姆。
戰斗僅持續了數分鐘——哦不,這甚至不能被稱為戰斗,而是起先耀武揚威的威尼斯人被羅馬人像牲畜一樣宰殺。
“呼,真痛快……好啦好啦重新列隊,他們可不止那么點人……喂,仗還沒打完呢,把你撿圣杯的臟手拿開!”
后面那句話說的是正玩命從烈火中挽救金銀圣杯的,那個蓄著諾斯式辮子胡的瓦蘭吉戰士。
對方聽見海爾姆在斥責他,不但不悔改反而一臉不服氣:
“這些可都是值錢玩意!反正那老禿驢也死了,俺尋思沒人要也可惜。”
“專制公閣下不是說了戰利品會在打完后按戰功分配嗎?貝格索爾你要是喜歡,我到時候跟他提個醒留給你就好了嘛!”
“他也說贓物要歸還!”名叫貝格索爾的瓦蘭吉戰士依舊不依不饒,辮子胡隨著他的下巴一同搖擺,
“這種東西肯定要還給教堂的吧,老子要是不提前收著不就虧本了嗎?
再說了,那個專制公要咱加班還不給咱們加錢,咱們都還沒說話呢!”
貝格索爾這番話把海爾姆問住了,可更麻煩的是其他聽見貝格索爾抱怨的瓦蘭吉戰士此刻也投來意味深長的目光。
他當然可以直截了當回一句“有力氣發牢騷不如多砍幾個拉丁人”,可那是基層軍官才會說的,作為督軍他必須思考問題更全面。
作為希臘人與昂撒人的混血,他思考問題時雖然能從希臘式大局觀出發但也會時刻被蠻族思維束縛,
他其實也對要額外戰斗卻沒有加錢這檔事不爽,盡管他也理解狄奧多爾的難處——位于皇宮的金庫早就在他岳父去年跑路前搬空了。
甚至,這次反擊戰的軍費還是靠搜刮圣索菲亞大教堂,搞來牧首大人的私房錢才湊齊的,他不好開口再提加錢的事。
慢慢地,不光瓦蘭吉衛隊停了下來,連燃燒著復仇之火的邊防軍和民兵也開始發起牢騷:他們巴不得馬上趕去下一個戰場殺更多拉丁人。
在片刻思考后,海爾姆嘆了口氣,瞪了貝格索爾一眼。
“依科斯通-梅羅斯-奧拉斯(約3分鐘),不準再多。”海爾姆的眼神中重新迸出獅子的光芒,
“之后就由你貝格索爾帶著他們與我會合,其他人跟我繼續前進,抵達圣使徒修道院前別讓一個拉丁人活著離開你們的視線!”
……
“媽媽……”
海倫娜的臉已經被淚水蒙得一塌糊涂,可她卻沒有停也不敢停,就好像死神正在后面追趕她似的。
在最開始被克桑緹亞丟到房頂時,她只感覺渾身好冷,進而這股冷又化作不可名狀的恐懼包裹了自己嬌小的身軀,
但想到分別前看到的母親的那張臉時,她又感覺懵懂被理智取代,膽怯被勇敢征服,整個人瞬間就沒來由地獲得了重新站起的力量。
她說不清這是不是圣母的庇佑,可遠處的熊熊大火和近處猶如惡魔的喊殺聲讓她沒精力思考這些,
‘往圣索菲亞大教堂所在的地方跑’已經呈立體聲在她腦中循環播放。
跑的過程中,她還不忘空出一只手提起破掉的連衣裙——這是之前從房頂上摸索著下到地面時被刮破的。
她落地的位置是狹窄的后巷,平日里既潮濕又骯臟以至于除了混混竊賊就無人光顧,
可在如今末日下卻因為偏僻被十字軍忽略,不由得讓人感嘆世事的無常。
夜空的微光照亮她前進的方向,黑暗的腳下不時竄出幾只碩大的老鼠,可她除了微微提起裙子邊緣沒有浪費任何精力在它們身上。
向左拐,向右繞,起跳翻過障礙,踏上旁邊木條箱再躍向大路……她熟練地穿行在巷道中,就如同幻化成風的精靈那般靈活。
與之前重新站起一樣,她同樣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會如此熟悉這條巷道以及如此靈活,明明自己往前也沒來這里玩過幾次。
不過她同樣沒有去思考這個問題。
在抵達那個地方前沒有什么值得她分心,索性全部歸類為沒見過的神明庇佑吧。
隨著最后一棟兩層低矮平房消失在視角邊緣,三層往上的高宅子組成的黑暗森林迅速將她小小的身軀吞噬,道路也跟著淹沒在黑暗里。
或許是微光的消失也抽離了海倫娜身上的沖勁,她一進入黑暗就慢慢停了下來,清澈如寶石的雙眼再一次透出疑惑與恐懼的顏色。
一股夾雜著泥土與雜草腥臭氣味的風從前方刮來,海倫娜下意識地抬起雙手遮擋,
可下一秒她就感覺身體變輕,隨著略顯疼痛的不適傳來,一股恐懼又擒住了她的心,那是野兔察覺自己落入陷阱的絕望感。
沒等她有所反應,疑似木頭摩擦的聲音便傳進了她的耳中,緊接著風聲仿佛被隔了道障壁變得模糊,最后又是發冷的身軀有所緩解。
她被什么人拐到了某個屋子里。
“把她翻過來。”
一個渾厚略帶點煙嗓的中年男性嗓音響起,緊接著就是束縛她的力盡數消失,她沒反應過來,一屁股癱倒在了地上。
橘色的光芒慢慢涌入她適應了黑暗的眼中,無數道光線迅速集中,最終匯聚成了不遠處木桌上的一盞還剩半數的蠟燭,
細小的火苗泛出的光雖然微弱但很溫暖,讓克桑緹亞的臉又不受控制地出現在海倫娜眼前。
在放置著蠟燭的桌旁,一個坐著的男人的影子若隱若現地浮在那里,他的臉隱藏在更高處的陰影中,只能從身材判斷對方是中年人。
“嗯……長得不錯,是我喜歡的類型。”
同樣的聲音又一次回蕩在海倫娜耳邊,但相比起剛才的寒冷如冰,這次就如同吐信的毒蛇令人發自內心地恐懼。
“這下子真算是耶穌開了眼了,虧我還只在草的時候叫他的名字。”
另一個年輕些的聲音在她頭頂上響起,正是剛才抓住并拐到這來的人。
海倫娜已經確信他們不是好人,甚至或許是母親以前常說的拍花子,可是……
他們與其說是拍花子,倒不如是另一種更恐怖的存在,恐怖到連克桑緹亞那種成熟女性都會被嚇哭的程度。
為什么會忘記這檔子最重要的事呢……是對母親遺言的過度執念讓自己遺忘了最重要的常識嗎?
“就別浪費時間了吧,既然耶穌給我們送來了只小羊那就沒有錯過的道理,
在最終的審判將我們送入地獄火湖前,就讓我們吃下這最后的禁果吧。”
說完,中年男人舔了舔嘴唇緩緩起身,而年輕人也猛地朝海倫娜腹部來了一腳讓她躺倒在地,突然的劇痛讓她感覺肺部幾乎被抽干。
——不要……
海倫娜想要尖叫,可年輕人粗糙的大手迅速捂上來,讓她空余無助的嗚嗚聲傳遍全屋。
除此之外,她的手腳也被死死壓住,兩個男人的身影交錯逼近,就像野狗圍住了摔倒的小羊。
海倫娜只感覺腹部翻江倒海似要嘔吐,眼淚無助流出的同時眼前也開始浮現走馬燈,
爸爸,媽媽,舅舅,街坊鄰居的容貌一個個在她眼前出現,甚至那個經常邀請自己跟他玩的大男孩也出現了。
——幫幫我……不管是基督還是圣母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我不要在死前蒙受這樣的屈辱……
乓,乓,乓。
一陣敲門聲響起,讓行將動手的兩人紛紛停下了動作。
奉中年男人的命令,年輕人起身后邊抽刀子邊慢慢去開門,隨著門扉吱呀聲響起屋內的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呲啦!
一聽到這個聲音中年男人就跟被蛇咬到了般迅速起身,與此同時年輕人也失去了平衡緩緩倒下,整個身體止不住地抽搐。
在他的前方——確切說是門前,站著另一個持刀的人,雖從體型上能看出是男性,但他的個子卻小得多,只比海倫娜高一個頭。
與之前兩個男人一樣,海倫娜同樣看不清男孩的臉,可不知怎的就是感覺很熟悉,甚至說是親切。
“你他媽的!”
見中年男人追出來,男孩立即向左移動消失在了門邊,
待對方沖至門外的瞬間,他龐大的腹部瞬間就刺入了一根捆在掃把上的短刀,鮮血如注。
男孩很清楚自己與對方的體能差距,老早就為這次反擊做好了準備。
見偷襲得手,男孩沒有停止攻擊,反而繼續施力將其后推,直到對方被障礙物碰到停止移動才將掃把收回。
或是擔心他沒死透,又或是對他充滿仇恨,男孩竟然在這之后丟下掃把,用剛才捅死年輕人的沾血的刀又朝著對方的脖頸狠狠刺了幾下!
這一變故從開始到結束不到一分鐘,海倫娜都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么,就感覺身上被披上了件衣服,溫暖伴著熟悉的氣味安撫著她恐懼的心。
“抱歉,我來晚了,”男孩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清脆,好似冬日的陽光與黑夜的明月,“貝利撒留沒讓我的海倫娜公主失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