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心念難安,佛法難渡
書名: 人在玄武門,你說我這里是西游?作者名: 蓮藕仙人本章字?jǐn)?shù): 2278字更新時間: 2025-06-15 12:00:00
江州渡口,貨船之上。
真正意義上第一次出遠(yuǎn)門的年輕玄奘,在送別了那位新認(rèn)識的陸兄之后,莫名地坐立難安。
他數(shù)次想要拉住,那個定然有能力救了自己母親的陸兄,懇請他為他出手。
他知道,那有古之俠士之風(fēng)的陸兄,定然會應(yīng)允,定然會出手。
但是,玄奘終究是沒有開口。
他們只是萍水相逢,他們只是剛認(rèn)識了三四日的朋友。
闖入一州府衙,劫走州主夫人,甚至殺了州主。
這等違法亂紀(jì)之舉,定然是會被全州乃至全國張榜通緝,定然會禍及家人親族。
他玄奘已經(jīng)出家,父親身死、母親被俘,但是祖母老弱,外公據(jù)說還在京城做那大官,都不能被他連累。
更何況身后有個諾大的江東陸家的陸兄。
正因?yàn)樗蕦㈥懪挟?dāng)做朋友,正因?yàn)殛懪袝饝?yīng)他的請求,他才不能開這個口。
獨(dú)坐在狹小艙室之中的玄奘,閉目誦經(jīng)。
往日熟練的經(jīng)文如今卻是越念心中越煩,越頌心中越亂。
難道,他那受了十八年委屈的母親,就活該在那殺了丈夫的兇人身邊,再待四個月嗎?
事情如今已經(jīng)敗露,他母親,隨時都有可能被兇人遷怒,受辱、受傷、乃至身死。
萬般雜念在玄奘腦海之中紛飛亂舞。
這經(jīng)念的玄奘滿頭大汗。
這是他玄奘的魔障嗎?
不,這是這個該死世道的魔障!
經(jīng)文已經(jīng)無法讓玄奘平息。
他前十八年與母親同處一城而不知,可以勉強(qiáng)安慰自己沒有不孝。
如今,他知道了,依舊對母親處境無能為力。
此刻身走是不孝,入江州救母失敗依舊是不孝。
艙外,喧鬧的聲音越來越響了。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臉上掛滿了豆大汗珠玄奘終究是睜開了眼睛,不再誦經(jīng),踉蹌著起身,推開了狹窄的室門,側(cè)身走了出去。
船上質(zhì)問、爭吵、咒罵之聲此起彼伏,將本就心中難靜的玄奘弄得更加煩躁。
勉強(qiáng)平復(fù)下心中躁動的玄奘攔住了一位看客,施禮過后問道:
“這位施主有禮,小僧想請教,這船中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這位倚在欄桿上的看客原本還在探頭探腦看熱鬧,發(fā)現(xiàn)自己看熱鬧被人打擾了,本來還有些不快,但是見到是位出家之人,也就息了怒氣,頗有些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說道:
“是那掌舵的地方被人攔了,不讓這船出發(fā),現(xiàn)在鬧的很兇,都打起來了。”
不能出發(fā)。
這是佛祖讓他下船的預(yù)示?還是對他去往京城的考驗(yàn)?
玄奘不知道,但是他得去那船尾的江船舵室看看。
一路擠開船客商旅,玄奘好不容易才到了舵室之下。
這舵室在船尾尾的抬高處,需要攀爬五級木梯才能上去,人擠人的情況下,玄奘也看不太分明里面的情況,只能勉強(qiáng)過濾了叫罵聲音,聽到一些其中的對話。
有一個粗獷的聲音同樣推開人群,向那艙室靠近。
“哪個堂口斷人財(cái)路!“
有玄奘感覺有些熟悉的聲音響起。
“沒有堂口。“
有大漢暗中比劃手勢,數(shù)名船工悄悄摸向起航用的錨鏈,此刻這錨鏈正被叫停船的二人踩在腳下。
“那好漢是想要多少買路錢?“
話音未落,就已經(jīng)有數(shù)名船工趁機(jī)發(fā)難。
有人抱住錨鏈,有人手持漁叉直刺過去。
場面一陣混亂,甚至有叫好聲音傳出。
但是,很快就安靜下來了。
因?yàn)樯锨暗钠甙嗣げ贿^在短短兩息時間內(nèi),盡數(shù)都被打飛了出去。
場中一時寂靜。
“無需多問,想要性命,那就在這候著。“
姜煥單手提著一個船工脖頸,將其懸在空中,任由其伸雙手亂抓、雙腿亂蹬、面目通紅。
而后,將其丟下艙室。
只是一句話,卻鎮(zhèn)得全場說不出話來。
卻在這時,船上剛剛靜下,碼頭之上又有喧鬧聲音響起。
有馬蹄鐵叩擊路面的脆響,自碼頭出口方向傳來。
玄奘翹首遠(yuǎn)遠(yuǎn)望去。
只有一人騎著一匹普普通通的黃驃馬而來。
江風(fēng)之中,襕袍下擺在馬腹兩側(cè)獵獵翻飛。
紫紅的圓領(lǐng)袍服本應(yīng)滿是文士風(fēng)雅,此刻卻被那人腰上皮帶收束挺括,繃出肩背處如山一般的肌理。
三分血?dú)猓挚v意,三分凌冽,還有一分傲骨。
勒馬而立,手持丈八長槊鳳翅刃。
單臂輕提,拽起六尺壯漢綾羅袍。
眉眼橫掃,目壓方圓百丈濁世客。
不是他玄奘新結(jié)識的朋友陸判又是何人。
他剛殺了人回來,甚至還帶了一個活口。
玄奘注意到了那根長槊之上,有血跡斑斑,其手提之人亦已昏厥。
卻見李道玄騎于馬上,周遭數(shù)丈無一人敢靠近。
李道玄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船舷之上站立著的玄奘,放聲笑問道:
“刻漏還未移過九刻,法師面上卻又起愁容,可是江州城中有何事放心不下?”
玄奘想要開口,卻不知如何說起,卻突然發(fā)覺李道玄此次折返,身后還跟著一輛裝飾頗為華貴的馬車。
這一看,就將玄奘看呆楞了。
四馬并轡而行,車轅之上懸著錯銀蓮花香球,壁上刻雙鯉。
好不華貴。
這江州城,有何處能有資格用上此車?
這江州城,又有何處需要他這位陸兄九刻近一個時辰廝殺個來回。
簾幕深卷,無聲無影。
但是玄奘突然明白了這車上坐的是誰。
他踉蹌著要下船,卻發(fā)現(xiàn)前方?jīng)]有道路。
如今是收了跳板要走的時候了,只不過是被姜煥吳越二人給攔住。
玄奘有些無助,突然覺得自己這十八年當(dāng)真是白活。
心中牽掛的人就在岸上,他卻不知道怎么下船。
正當(dāng)他要跳入江水之中時,姜煥二人提著船老大走了過來。
武力威脅之下,跳板很快就被搭了出來。
玄奘快步過了跳板,穿過對于此刻的他,可有可無的人群,來到了李道玄馬下。
李道玄什么都沒有說,只是側(cè)馬讓道。
玄奘有些害怕地又向著馬車走了兩步,哪怕隔著簾幕,他也能感受到那血濃于水的羈絆。
他的母親,就在馬車之中,簾幕之后。
“噗通”一聲,玄奘跪倒在地,這一路來的情緒在此刻爆發(fā)。
他眼中噙著淚水,低頭哽咽說道:
“母親,孩兒,孩兒不孝。”
簾幕之后,有手想要伸出,想要下車擁抱這十八年來都沒有擁抱過幾次的孩兒,卻被李道玄一根長槊橫出,閉合了簾幕。
此時她要是出來了,事情就難講清楚了。
州主夫人被人劫持,在碼頭之上與一個和尚相擁認(rèn)親,這等故事,不肖一月,就會傳遍整個南國,不知道會扭曲變形成何等模樣。
往后時間良多,今日大庭廣眾,還是隱忍為好。
簾幕之后的殷溫嬌也明白了這個道理,縮回了雙手,只是壓抑住情緒,輕聲說了一句: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