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傳承儀式的莊嚴。
“秦醫生!秦老先生!張寡婦的孫子高燒不退,怕是不行了!“門外是村里的年輕人,聲音里充滿焦急。
秦老爺子看了秦夜辰一眼,眼神中既有考驗,也有鼓勵:“去吧,先試用第一針'穿針',記住醫者的本心。“
雨依舊下著,秦夜辰撐傘穿過泥濘的村道,懷中揣著剛才封入錦囊的三枚銀針——穿針、刺針和抽針,這是靈樞九針中最基礎的三種。左肩的金烏烙痕還在隱隱作痛,提醒著他剛才接受的非比尋常的傳承。
張寡婦的茅屋內,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孩子面色通紅,呼吸急促,身體不時痙攣,已然是高熱入腦的危險狀態。屋內點著幾支發黃的蠟燭,投下搖曳的陰影,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草藥的苦澀氣息。
“大夫,求您救救我孫子!“張寡婦跪倒在地,眼中含淚。
秦夜辰沒有多言,取出銀針,開始為孩子把脈。剎那間,他似乎通過脈搏看到了孩子體內氣血的流動——那是一幅絳紅色的經絡圖,其中一處明顯淤積,阻礙了氣血循環。
“退后些,我要用針了。“
他從錦囊中取出第一針“穿針“,這是一根細如發絲的銀針,針身刻有微型甲骨文,在燭光下泛著淡淡青光。秦夜辰深吸一口氣,左手輕輕按住孩子的額頭,右手持針,對準風池穴緩緩刺入。
針尖剛接觸皮膚,便仿佛有了靈性,輕松地滑入穴位。奇異的一幕出現了——細微的藍色光暈從針體擴散開來,如同水波紋一般在孩子皮膚下蔓延。秦夜辰能感覺到針尖似乎延伸出無數更細微的“絲狀探針“,在孩子體內形成了一張感知網絡。
“我能看到淤積之處了。“他輕聲自語,隨后轉動銀針,引導那阻滯的氣血重新流動。
屋內的幾位大人面面相覷,他們只看到秦夜辰雙眼微閉,手指輕輕撥動那根細若游絲的銀針,卻看不到針下的奇妙變化。但孩子的呼吸確實漸漸平穩,面色也不再那么潮紅。
約莫一刻鐘后,孩子竟然睜開了眼睛,虛弱地叫了聲“奶奶“。
“神了!真是神了!“張寡婦激動地又哭又笑,連連向秦夜辰磕頭。
秦夜辰收起銀針,輕輕搖頭:“不必如此,我只是醫者,不是神明。“他詳細解釋了今晚的用藥方法,又囑咐了幾句保養之道,便準備離開。
走出茅屋,雨已經小了許多。秦夜辰站在屋檐下,望著天邊若隱若現的星光,心中五味雜陳。
他能感覺到,今天使用的“穿針“與他過去學習的針灸完全不同。過去他只能通過經驗判斷病癥,而今天,他幾乎能“看見“患者體內的氣血流動。這種能力既令他欣喜,又讓他感到一絲不安——他真的準備好接受這份傳承了嗎?
“醫者仁心,救死扶傷,這是我的本職;可解剖神明,面對惡念,又是什么樣的挑戰?“他自問道,左肩的金烏烙痕再次隱隱作痛,仿佛在提醒他血脈中流淌的宿命。
回到祖宅已是深夜,秦夜辰疲憊地躺在床上,思緒萬千。窗外的雨早已停了,月光透過窗紗灑在他的床前。他閉上眼睛,很快墜入夢鄉。
夢中,他看到九只巨大的金色烏鴉從天而降,每只都散發著刺目的金光,仿佛九輪烈日。大地在它們的灼熱下龜裂,江河干涸,草木凋零。人們驚恐地四處奔逃,卻無處可躲。
接著,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了,手持一把形似他今天所見青銅刀的武器,對著天空射出九道光芒。九只金烏被射中,發出凄厲的鳴叫,紛紛墜落。當它們觸地的一刻,化作九具金色的“尸體“——不是鳥的形態,而是介于人與神之間的奇異存在。
更令秦夜辰震驚的是,夢中的他發現自己站在九具神骸之前,手持靈樞九針,開始進行某種古老的解剖儀式。當他的針尖接觸到第一具神骸,左肩的金烏烙痕突然劇烈灼燒起來——
“啊!“秦夜辰猛然驚醒,大汗淋漓。他本能地摸向左肩,發現金烏烙痕正在發燙,在月光下泛著微弱的金色光芒,仿佛真有一只小小的金烏棲息在他的肩頭。
窗外,一聲若有若無的烏鴉啼鳴劃破夜空,讓他不由得打了個寒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