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五象，你大可以放開手腳，無需拘束。”

裴照墟交代了一句廢話后，轉過身單腳踏地，院中泛起水紋般的漣漪，肉眼可見的勁力順著地面蔓延。

霎時間，院中積雪炸作銀砂騰空，隨后才洋洋灑灑的簌簌而落。

他單手接起一片雪花，似乎對自己這一番舉動頗為滿意：“風雪中的交手，意境了，你們要好好珍惜。”

這……還營造個氣氛？

王也目瞪口呆，如此清奇的腦回路讓他無言，只能說六師兄，很隨心。

等待裴照墟退場，遠處捏著棍子的五象略微點頭。

只是這一個剎那，原本憨厚老實的五象變了，那如古銅澆筑的魁偉身軀，驟然爆發出一股黑云壓城城欲摧的氣息。

那青筋盤結如老樹虬根的手臂一擰，倒提鐵棍在青磚上拖出火星，棍頭刮擦聲猶如猛獸磨牙。

整個人壓了過來。

王也心臟陡然猛跳，這是他的第一次實戰，不緊張才怪。

“打人和打空氣肯定不一樣，如果和五象對打，你都畏手畏腳的，我看拳腳也是白學了。”

裴照墟的聲音在遠處響起。

王也深呼吸一口氣，知道六師兄是在鍛煉他的實戰，他沉下心，【讀書】的效用讓他很快就冷靜下來。

接著左腳尖碾進石板裂縫，右膝微屈，擺出一個古樸拳架來迎敵。

咻！

鐵棍破空的尖嘯率先撕裂雪幕。

五象那雙千層底布鞋在地上踏出一個腳印，隨即擰腰轉胯，鐵棍掄出半月弧光，劈頭砸下。

王也忍住對方帶來的強大壓力，后腰肌肉擰成麻繩，整個人如同被拉滿的硬弓，于一瞬間，闖步進去，硬著棍勢突進半步，右肩如離弦之箭撞進對方中門。

一寸長一寸強。

五象持棍，至少得拉開兩個身位才能顯出威力，王也要活下來，必須要打短拳，快拳，在五象收棍出棍中找機會。

一旦被拉開距離，他必輸。

快速分析出敵我勢態后，王也才選擇鋌而走險，切入近身。

“鐺！”

鐵棍砸在青磚上，當即迸出蛛網裂紋，同時王也的肩頭也撞向五象胸口。

這是《弓拳》中以“臂弓”催發出的一式撞擊。

然而五象似乎已經看出王也的意圖，于瞬間擰轉腰馬，手腕一轉，將砸出的鐵棍掃出扇形殘影，拖拽了回來。

王也硬開這一拳，必然要被鐵棍擊中，無奈只得俯身暫退，與鐵棍交錯而過，他翻掌拍在上面，發出金鐵交鳴之聲。

咝！

王也并步后撤，甩了甩手，他外煉一關，全身大洗，力氣達到了夸張的八百斤，可剛剛那一掌，依舊讓他無法承接。

五象一棍至少要在一千五百斤往上！

而且離得近了，他才看見，五象那根鐵棍并非渾圓，棍身上竟有許多手印，密密麻麻，猶如花紋。

想必都是五象常年練功中無意間捏上去的。

王也暗自咂舌，知道五象猛，沒想到這么猛！

五象不給他多余喘息，再次拖拽鐵棍撲殺上來，改掄為點，鐵棍在掌心飛旋半周，棍頭似毒蛇吐信般點向對手。

霎時便是狂風暴雨，黑壓壓的棍點潑墨般擊來。

這是為了防止王也欺身上前。

五象也在剛剛那一輪廝殺中，瞧出了王也的意圖。

不過王也也是反應迅速，身如真龍，脊椎節節相扣發出弓弦繃緊的嗡鳴，整個人幾乎橫移出去，躲開這波攻勢。

同時利用機動性的特點，在方圓丈內騰挪閃轉，霎時來到五象側身。

縮身如弓弦回彈，右拳自下而上轟向對方肋下。

誰知五象猛地將鐵棍向上一拋，空出右手，蒲扇大的手掌劈做鐵刀，斬向王也的面門。

看著老實的五象，竟在這一刻選擇以傷換傷的爆裂打法。

面門自然不能被破，王也左臂橫欄如鐵門閂，小臂與五象掌刀相撞的瞬間，袖管砰然炸裂，露出青紫腫脹的皮肉。

一股巨力兇猛的灌入。

五象的搏殺經驗遠高于他，這一刻，一直被壓著打的王也，因為巨痛，心中猛地擰出一股狠勁。

他喉頭滾動咽下腥甜，沒有退。

右拳上挑，化為一記頂心肘。

砰！

青筋絞纏的臂膀撞在一處，五象同樣用手臂格擋，兩人肘關節同時爆出骨響。

王也似乎預料到了這一手，隨即轉腰提胯，膝撞頂向五象的心窩。

五象的體型此時抬腿已經來不及，只得以右臂防御。

可這一擊膝撞，僅憑一條手臂擋的十分勉強。

王也就在等這一刻，只見他矮身貼入，背弓拉滿，脊椎節節炸響如爆竹，拳鋒擦出箭矢破空般的尖嘯，直轟上去。

啪！

“蓄如張弓，發如炸雷”

這八個字，被這一拳體現的淋漓盡致。

五象的肋下發出擊鼓悶響，嘴角溢出血沫。

但他并無懼色，蒲扇大手后發制人，扣住王也肩井穴，指節發白陷入筋肉。

王也旋身卸力，肩頭被撕下五道血淋淋皮肉。

這一刻，他已經打的眼紅，不顧肉身的疼痛，腳尖連點，矮身到側面后，竟然沒有躲，而是閃到五象身后。

一把捉住了五象的腰間。

“哈！”

他胸膛陡然漲大三分，大洗的肌肉每一寸都在爆發，另一只手竟然捉過五象后領，一口氣灌入，背橋發力，將他披肩橫摔。

磅礴巨力之下，王也腳下更是碾碎青磚直沒腳踝。

回馬掀城！

背肌如拉滿的硬弓層層繃緊，王也恰似霸王摔鼎，將五象轟然砸下。

然而五象后腦即將觸地瞬間，鐵塔般的身軀竟如靈貓翻身，單手撐地，連續幾個后跳，輕盈落地，隨后腳尖點起鐵棍，一把持回手中。

媽賣批！

王也瞪大雙眼，喘著粗氣，一臉的不敢置信。

自己這就一頓操作猛如虎了？

“好了，今天就到這吧。”

裴照墟擺擺手，瞬間來到王也身前，看著如脫韁野狗般狂喘的小師弟，出言安慰道：

“你能把五象逼到這個地步，已經很不錯了，畢竟這是你第一次實戰，五象雖然不能煉勁，但——”

說到這里，他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容：“他好歹也是外煉四關的武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