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連珠的異象持續到第七個夜晚時,千機谷上方的天空突然裂開了。
王鑫站在浮玉峰頂,看著那道橫貫天際的裂縫中緩緩降下的青銅巨殿。殿檐懸掛的青銅鈴無風自動,發出的卻不是聲響,而是一圈圈肉眼可見的空間漣漪。他腰間的納虛壺劇烈震顫,壺身上的紋路與殿門浮雕逐漸同步。
“來了。“青蘅輕聲道。她今日特意換上了戰袍,青金色長發用星紋緞帶高高束起,眉心朱砂痣晶體內流轉的星云比平日快了三倍。當她的空間之力不經意掃過王鑫的函夏劍時,劍身五色晶石同時亮起——這是他們這兩年為青銅殿準備的合擊之術。
其余五人陸續趕到。楊玲的藥簍里傳來清脆的碰撞聲,那是她特制的“破界丹“;阮麗英腰間別著個琉璃瓶,瓶中囚著一縷幽藍水魄;牛權背上的青銅匣刻滿星圖,里面裝著七柄陣器短劍;夏小苗的雙刀纏著新淬的金線;孟小月則抱著個與她等高的布偶,細看會發現布偶關節全是活動機關。
“時辰到了。“玉霄真人的傳音符在空中燃燒,字跡透著一絲凝重,“記住,無論殿中有什么...“
“同進同退。“七人齊聲接道,相視一笑。
青銅殿落地的過程詭異地安靜。當殿門上的七處凹槽完全顯露時,王鑫第一個祭出金丹。混元道丹懸浮在對應天樞位的凹槽上方,五色光華將斑駁的銅銹照得纖毫畢現。緊接著是青蘅的空間金丹、楊玲的青木丹、阮麗英的玄水丹、牛權的庚金丹、夏小苗的赤金丹、孟小月的厚土丹。
七顆金丹歸位的剎那,青銅殿門上的浮雕突然活了。那些糾纏的藤蔓開始生長,猙獰的異獸眼珠轉動,最終所有紋路匯聚成兩個上古云篆——“函夏“。
“轟——“
殿門開啟的瞬間,王鑫感到有冰涼的手指攥住了心臟。門內不是預想中的殿堂,而是一片扭曲的星空,無數隕石帶組成了致命的迷宮。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隕石“表面隱約能看到人臉浮雕。
“跟緊。“王鑫與青蘅十指相扣,兩人金丹共鳴產生的五色光罩將同伴籠罩。剛踏入殿內,身后的門就無聲閉合,青銅墻面瞬間透明化,顯露出外面真實的夜空——函云宗所在的山脈已成縮影,他們竟已在萬丈高空!
隕石帶開始移動,組成新的通道。眾人謹慎前行,很快發現這些“隕石“其實是某種空間結晶,內部封存著上古時期的片段:有巨木參天的森林,有浮空島嶼,還有從未見過的異獸群...楊玲突然停在一塊碧綠結晶前,里面封存著株通體晶瑩的靈藥。
“九轉還魂草?可這株怎么是...“她話音未落,結晶突然裂開,那株“靈藥“竟化作碧火撲來!青蘅及時展開空間屏障,阮麗英則甩出水魄瓶,幽藍水魄與碧火相撞,發出令人牙酸的滋滋聲。
“小心,這些都是空間陷阱。“青蘅的異色瞳看穿本質,“真正的路在...“
她突然住口,因為前方的隕石帶自行分開,露出條星光鋪就的小徑。小徑盡頭是座浮空平臺,臺上立著七根青銅柱,每根柱頂都懸浮著件器物:劍、鼎、鏡、鐘、印、圖、舟。
“七星傳承!“牛權激動地往前沖,被夏小苗一把拽住后領。黑衣少女金瞳收縮:“傻子,看地面。“
平臺表面刻滿細密的紋路,組成了個龐大的陣法。王鑫認出了部分圖案——與他金丹上的透明棱面如出一轍。正當他要細看時,孟小月的布偶突然尖叫著炸成碎片。
“有東西過來了!“小姑娘臉色煞白。她的話很快得到驗證,平臺另一側的空間像幕布般被撕開,三個身影踏空而來。
為首的是個紫袍老者,腳踏八卦盤,袖口繡著“天機“二字;左側女子紅紗蒙面,腰間懸著串銀鈴;右側青年最為奇特,背負劍匣,發間竟生著對玉角。
“想不到啊。“紫袍老者撫掌而笑,口音古怪,“這荒僻之地,竟有人能開啟函夏殿。“
王鑫函夏劍橫在胸前,劍身五色晶石全部亮起。他從老者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迫感——比太和老祖強十倍不止!
“你們是誰?“青蘅的空間之力悄然編織成網,隨時準備發動。
紅紗女子輕笑一聲,銀鈴無風自動。隨著鈴聲,眾人驚駭地發現體內靈力運轉突然滯澀,就像被無形鎖鏈捆住。
“天外天,玄機閣。“玉角青年開口,聲音如金鐵交鳴,“這處傳承本是我閣祖師所留,今日特來取回。“
楊玲突然捏碎一枚藥丸,清香彌漫中眾人靈力恢復。她冷聲道:“既是你們的東西,為何要設七星鑰?“
紫袍老者瞇起眼:“小丫頭倒機靈。“他袖中突然飛出七道紫光,“可惜今日這傳承,你們無福消受!“
大戰瞬間爆發。紫光化作七柄飛劍,每柄都帶著截然不同的道韻。王鑫與青蘅同時出手,五色劍氣與空間折疊完美配合,竟暫時抵住了三柄飛劍。牛權怒吼著開啟青銅匣,七柄陣器短劍組成天罡陣;夏小苗雙刀合璧,斬出十字金虹;阮麗英的水魄化作蛟龍;孟小月操控三十六具傀儡布陣;楊玲則不斷彈出各色藥丸,在戰場形成毒霧與靈雨的奇異混合。
然而境界差距實在太大。玉角青年僅出一劍就劈開牛權的天罡陣,紅紗女子銀鈴輕搖便讓孟小月的傀儡自相殘殺。最可怕的是紫袍老者,他腳踏的八卦盤每次轉動,都會改變戰場局部的天地法則。
“結七星陣!“王鑫大喝。七人瞬間變位,按北斗方位站定。各自金丹離體而出,在空中組成完整的星圖。星光垂落,竟暫時擋住了對方攻勢。
“咦?“紫袍老者突然停手,死死盯著星圖,“你們這金丹...“
話未說完,平臺中央的陣法突然激活。七根青銅柱同時亮起,柱頂器物發出共鳴。強大的吸力將所有人拉向不同方位——王鑫對應劍柱,青蘅對應舟柱,其余人也各有所屬。
“不!“王鑫眼睜睜看著青蘅被空間漩渦吞沒,卻無法掙脫劍柱的牽引。最后看到的,是紫袍老者驚怒交加的臉,以及玉角青年若有所思的目光。
當強光散去,王鑫發現自己站在座孤峰上。四周云海翻騰,遠處有七座浮空山按北斗方位排列。他手中的函夏劍嗡嗡作響,劍尖指向最近的山峰——那里有道青金色的流光正在掙扎。
“青兒!“王鑫御劍而起,卻在半空撞上無形屏障。劍身五色晶石突然發燙,投射出一段影像:青蘅被困在布滿空間裂隙的迷宮里,正艱難地向著某個方向前進。每當她快要支撐不住時,眉心的朱砂痣就會亮起,隱約與王鑫體內的晶核呼應。
影像最后定格在七座山峰中央——那里懸浮著面青銅鏡,鏡中映出的不是景物,而是個旋轉的星云漩渦。
“原來如此...“王鑫撫過劍身,恍然大悟。這七座山峰既是考驗,也是傳承。唯有各自通過試煉,才能開啟最終的星門。
他望向自己所在的山峰。光禿禿的巖壁上突然浮現無數劍痕,每道痕跡都蘊含著截然不同的劍意。最驚人的是,這些劍痕正在緩慢移動,組合成不同的劍招。
“函夏劍經...“王鑫認出了部分招式,正是《函夏經》中缺失的篇章。他毫不猶豫地盤膝而坐,開始參悟巖壁上的劍道真意。
與此同時,其他五人也在各自的試煉中苦苦支撐:
楊玲被困在藥圃迷宮,每株靈藥都可能是致命毒物;阮麗英面對的是不斷重組的江河湖海;牛權在金屬風暴中鍛造陣器;夏小苗與無數刀靈廝殺;孟小月則要解開布偶身上的三千心結...
最危險的是青蘅。空間迷宮里,她不僅要躲避隨時出現的裂隙,還要應付那個紅紗女子——對方竟也追進了試煉!每當青蘅快要找到出口,銀鈴聲就會扭曲空間路徑。
“小丫頭,把空間金丹交出來。“紅紗女子聲音甜膩,“這等天賦,埋沒在蠻荒之地太可惜了。“
青蘅不答,只是不斷催動眉心朱砂痣。通過晶核感應,她知道王鑫正在參悟劍道。某種明悟突然涌上心頭——七座山峰的試煉并非孤立,他們始終是個整體!
當王鑫悟透第一百零八道劍痕時,函夏劍自動飛起,在巖壁上刻下全新的痕跡。這一劍既出,其余六座山峰同時震動。青蘅的空間迷宮突然穩定,楊玲的毒花紛紛凋零,阮麗英的怒海平息...
七人福至心靈,同時向著中央青銅鏡進發。當他們在鏡前重聚時,每個人都帶著傷痕,卻也各自散發著全新的氣息——王鑫的劍氣多了分厚重,青蘅的空間之力更加收放自如...
青銅鏡中的星云突然加速旋轉,鏡面浮現一行古篆:
“七子同心,可開星門。“
眾人相視一笑,同時將手按在鏡面上。七顆金丹的光華交織成網,鏡中的星云漩渦逐漸擴大,最終化作一道璀璨的光門。
就在此時,紫袍老者三人突然破空而至。他們衣衫破碎,顯然也經歷了艱難試煉。
“攔住他們!“老者厲喝,“星門后是...“
話音未落,光門中突然伸出只覆滿星輝的巨手,輕輕一拂便將三人擊退千里。一個滄桑的聲音在所有人腦海中響起:
“函夏道統,不傳外域。“
巨手轉向王鑫七人時,變得無比柔和。它掌心浮現七枚星紋玉佩,每枚都對應著一種傳承。
“選擇吧,孩子們。留下接受完整道統,或者...“
“穿過星門,面對真正的星空。“
王鑫看向同伴。青蘅的異色瞳中倒映著浩瀚星河,楊玲藥簍里的靈藥自發排列成遠征的圖案,阮麗英的水魄凝成舟形...
七人同時伸手,卻不是接玉佩,而是共同按向光門。
巨手似乎笑了,星輝溫柔地包裹住他們:
“善。函夏的火種,終將照亮星海...“
當光門閉合時,七道流星劃破長空,向著無垠宇宙飛去。青銅殿開始崩塌,而在它完全消散前,殿內傳出了玉角青年不甘的怒吼:
“等著吧!星空中可有的是人惦記你們這方小世界!“
與此同時,函云宗的觀星臺上,玉霄真人獨臂高舉酒盞,對著星空中的七顆新星朗聲大笑:
“壯哉!我函夏兒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