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云宗山門前的云海翻騰得格外劇烈。王鑫踏著飛劍穿過護山大陣時,守門弟子差點沒認出來——這個渾身是血卻散發著筑基威壓的青年,真是半年前那個五靈根廢柴?
“浮玉峰王鑫,攜師弟妹自千山秘境歸來。“他聲音沙啞卻沉穩,腰間納虛壺隨著動作輕輕搖晃。身后五人相互攙扶著落地,人人帶傷卻目光炯炯。最引人注目的是阮麗英眉心若隱若現的土黃色紋路——水土雙靈根筑基,這在函云宗歷史上都屬罕見。
執事長老匆匆趕來,驗過身份玉牌后倒吸一口涼氣:“你們...活著回來了?“話一出口就知失言,急忙改口,“太和門已有三批弟子返回,說你們...“
“說我們死透了?“楊玲咧嘴一笑,露出沾血的虎牙,“勞煩通報掌門,浮玉峰有要事稟告。“說著從懷里掏出個玉盒,掀開條縫。剎那間藥香彌漫,周圍草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抽枝發芽。
主峰大殿比王鑫想象的還要宏偉。十二根蟠龍柱撐起穹頂,地面鋪著能照見人影的玄晶磚。各峰長老齊聚一堂,連常年閉關的丹鼎峰首座都現身了。玉霄真人站在最末位,獨臂袖袍無風自動,獨眼里的欣慰藏都藏不住。
“弟子幸不辱命。“王鑫將納虛壺中的收獲一一取出:函夏劍、三株千年靈藥、七塊寒鐵礦石、還有半瓶大地母乳。每樣物品落在玄晶磚上都引起陣陣驚嘆,尤其是那滴懸浮在玉瓶中的乳白色靈液,讓丹鼎峰妙丹真人直接站了起來。
“好好好!“掌門玄霄子連說三個好字,白須激動得直顫,“函夏祖師佩劍重歸,此乃天意!“他接過函夏劍時,劍身發出清越龍吟,竟與殿內蟠龍柱產生共鳴。
王鑫詳細匯報了秘境經歷,隱去納虛壺能儲活物的秘密,只說眾人靠遁地符脫險。當提到太和門金丹修士混入秘境時,執法長老拍案而起;說到趙無塵召喚太和老祖分神時,連掌門都變了臉色。
“此事需從長計議。“玄霄子最終定調,“你們六人立下大功,按宗規可入藏經閣三層任選功法,另賜筑基丹三枚。“他特意看了眼阮麗英,“水土雙靈根筑基,可愿入我門下?“
大殿瞬間安靜。掌門親收弟子是天大機緣,但浮玉峰眾人剛同生共死...阮麗英卻出人意料地跪下:“弟子愿留在浮玉峰。“聲音輕柔卻堅定,“若無師兄妹相助,弟子早已命喪秘境。“
王鑫注意到玉霄真人獨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老人上前一步:“啟稟掌門,老朽以為可設五靈堂,由他們六人共同執掌。“說著從袖中取出卷竹簡,“這是《五靈戰陣圖》全本,正需五行兼備者修習。“
玄霄子沉吟片刻,突然笑道:“善!浮玉峰增設五靈堂,年例靈石翻倍。“這個決定讓各峰長老面面相覷——這意味著浮玉峰將從末流支脈晉升為中等支脈,享有更多資源分配權。
離開大殿時已是日暮西沉。六人乘仙鶴返回浮玉峰,遠遠就看見山道上擠滿了人——全是來道賀的同門。最前排的天劍峰蕭寒抱劍而立,見王鑫落地,微微頷首:“劍法不錯。“這簡短的稱贊引得周圍一片嘩然,誰不知道蕭寒是出了名的眼高于頂?
慶功宴設在五靈堂新辟的練武場。楊玲不知從哪搞來十幾壇靈酒,牛權扛回整只烤靈鹿,連最內向的孟小月都幫著阮麗英布置桌椅。王鑫剛要入座,玉霄真人傳音喚他去后山草堂。
草堂內煙氣氤氳,老人正在煮茶。見王鑫進來,獨臂一揮布下隔音結界:“你可知為何留你在浮玉峰?“
王鑫老實搖頭。以他如今筑基修為,又有函夏劍認主,完全可以拜入更強的支脈。
“函夏祖師的傳承需要特定條件。“玉霄真人從懷中取出塊青色玉片,正是嵌在他胸口的那塊,“五靈齊聚,方能重現《函夏經》全本。“老人將玉片按在王鑫胸前殘缺處,奇異的是兩塊玉嚴絲合縫,“你體內已有火、土二篇,剩下三篇...“
話未說完,玉片突然發熱。王鑫眼前浮現出三處地點:瑤山劍冢、千山秘境中央湖泊,還有...三層溝?家鄉的影像一閃而過,快得像是錯覺。
“看來你也感應到了。“玉霄真人收起玉片,“宗門準你半年假期回鄉探親,明日去執事堂領通行玉符。“老人頓了頓,“走之前,把該處理的事都處理好。“
回到五靈堂時宴席正酣。楊玲喝得小臉通紅,正踩著凳子跟牛權劃拳;阮麗英被幾個水靈根師妹圍著請教筑基心得;夏小苗難得沒擦刀,安靜地聽孟小月講布偶的來歷。見王鑫進來,眾人齊聲歡呼,硬是按著他灌了三碗靈酒。
酒過三巡,王鑫宣布了返鄉計劃。熱鬧的氣氛突然凝固,楊玲的酒碗啪嗒掉在地上。
“這么快?“她眼圈瞬間紅了,“不是說好一起去采...“話沒說完就被阮麗英拽住袖子。
夏小苗默默遞來個錦囊:“路上用。“里面是十二張金刃符,邊緣鋒利得能割破手指——這姑娘把自己關在房里三天就為做這個。
牛權吭哧半天,從懷里掏出塊雷擊木雕的平安扣:“給我...給伯父伯母帶好。“木頭表面還跳躍著細小的電光,顯然是特意引天雷淬煉過。
最讓人意外的是孟小月。這小姑娘抱著布偶蹭到王鑫身邊,細聲細氣地說:“大師兄...能帶我一起嗎?“見眾人驚訝,她急忙補充,“我、我感應到那邊有土靈篇的氣息...“
玉霄真人竟同意了,還派阮麗英同行——水土雙靈根最適合尋找地脈異動。楊玲鬧著也要去,被老人一句“靈藥園誰管“給堵了回去。
次日清晨,執事堂前人頭攢動。王鑫接過通行玉符時,執事弟子滿臉堆笑:“王師兄,這是您要的《延年益壽丹》丹方,按規矩筑基修士可免費領取一份。“說著又遞上個小瓷瓶,“這是三粒成品,一粒可延凡人十年壽元。“
王鑫手一抖,差點摔了瓷瓶。父母皆凡人,這丹藥意味著能多陪他們三十年!他珍而重之地收好,又用貢獻點換了幾匹靈綢和兩盒珍珠——給小妹當嫁妝正合適。
山門前送別的場景比想象中熱鬧。楊玲紅著眼眶往納虛壺里塞了十幾個藥囊;牛權偷偷把一袋靈石塞進阮麗英的行囊;夏小苗則給每人發了把薄如蟬翼的匕首:“防身。“
玉霄真人最后出現,獨臂遞來三張符箓:“萬里傳訊符,危急時用。“老人獨眼深深看著王鑫,“記住,無論看到什么...道心不可亂。“
青鸞小鳥落在王鑫肩頭,親昵地蹭了蹭他臉頰。這靈禽似乎知道要遠行,特意去靈獸峰討了根鳳凰羽插在尾羽間,陽光下絢麗奪目。
“走了。“王鑫祭出飛劍,阮麗英和孟小月緊隨其后。三人化作流光掠過云海,地面上的歡呼聲漸漸遠去。穿過護山大陣時,王鑫突然想起入門那日——也是這般云海茫茫,只是當初戰戰兢兢的農家少年,如今已是筑基仙師。
飛劍速度比仙鶴快數倍,傍晚時分已能看到函夏國邊境的界碑。王鑫降下高度,指著遠處炊煙裊裊的村落:“今晚在那借宿,明日就能到三層溝。“
村口老槐樹下,幾個孩童正在玩跳格子。見三人從天而降,嚇得一哄而散,只剩個扎羊角辮的小女孩呆立原地。王鑫剛要詢問,小女孩突然指著他腰間尖叫:“函云宗!是函云宗的仙師!“
很快全村人都涌了出來。村長是個駝背老人,見到三人納頭便拜:“仙師救命啊!“原來附近黑風山出了頭食人虎妖,專挑孩童下手,已有五個孩子失蹤。
王鑫與兩位師妹對視一眼,同時點頭。當晚,他們故意在村口燃起篝火,王鑫還變作孩童模樣在樹下玩耍。子夜時分,陰風驟起,一頭吊睛白額猛虎從林間撲出——這畜生竟懂得人言,口吐人聲道:“好嫩的娃娃!“
“孽畜!“王鑫恢復原形,流火劍都懶得用,直接一掌劈出。筑基期的靈力豈是小小虎妖能抗?那老虎慘叫都沒發出就癱軟在地,現出原形——竟是只通了靈智的山貓。
搜查巢穴時,他們在虎妖洞府找到五個昏迷的孩子,還有堆成小山的金銀首飾。最令人心驚的是洞壁上刻著的太和門銀波紋標記——這虎妖是被人故意放出來的!
“看來太和門的手伸得比想象中長。“阮麗英凝出水鏡記錄證據。孟小月則抱著那個最小的女孩輕聲安慰,土靈力緩緩渡入,治愈著孩子受驚的心神。
村民們千恩萬謝,非要殺豬宰羊款待。宴席上,王鑫看著狼吞虎咽的孩子們,突然想起小妹王鳳。當年離家時,她也這般年紀...不知現在長成什么模樣了?
夜深人靜時,王鑫獨自來到村外山坡。月光下的田野像鋪了層銀紗,遠處山巒如同沉睡的巨獸。他取出那面得自趙無塵的銀鏡,鏡中再次浮現出自家的破敗茅屋。這次看得更清楚——屋檐下掛著串紅辣椒,是母親的習慣;院中晾著件打補丁的衣裳,針腳粗大像是父親的手藝...
青鸞小鳥突然警覺地豎起羽毛。王鑫順著它視線望去,發現遠處林間有銀光一閃——和秘境中一模一樣的銀紋!他剛要追擊,阮麗英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師兄,孩子們都安置好了。“
王鑫收起銀鏡,決定暫時按下這個發現。明日就能到家,一切謎團終將揭曉。只是不知為何,心頭總縈繞著玉霄真人的警告:無論看到什么...道心不可亂。
夜風拂過麥田,掀起層層細浪。恍惚間,王鑫仿佛聽見母親在喚他“鑫娃“,那聲音穿過十六年光陰,依然溫暖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