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氣味。

這是蘇晚星恢復意識后的第一個感知。

她睜開眼，刺目的白熾燈下，自己正躺在金屬手術臺上，手腕被束縛帶固定。天花板角落的監控攝像頭微微轉動，紅光一閃一閃。

【“實驗體XS-001已蘇醒。“】

冰冷的機械音從頭頂傳來。她艱難地轉頭，看到隔壁手術臺上——陸沉舟同樣被束縛著，胸口連接著心電圖導聯，線條微弱但平穩。

【“陸沉舟！“】她掙扎著想要起身，卻發現全身肌肉酸軟無力。

手術室的門滑開，走進來的人讓她瞳孔驟縮——

是林小棠。

不，是穿著白大褂的“林小棠“，胸前別著【Dr. LS-007】的工牌。

【“別費力氣了。“】女人推了推金絲眼鏡，【“你們的肌肉萎縮嚴重，至少需要三小時才能恢復基本行動能力。“】

蘇晚星死死盯著她的左手無名指——那里戴著一枚銀色戒指，和所有世界線里的“假林小棠“一模一樣。

【“你到底是誰？“】

女人笑了，從口袋里掏出一支注射器，針尖泛著詭異的藍光：【“我是負責監督你們最終測試的首席研究員。“】

她俯身湊近蘇晚星的耳邊，輕聲道：【“也是親手刪除你們記憶的人。“】

針尖即將刺入皮膚的瞬間，手術室突然劇烈震動！

警報聲刺耳響起：【警告！核心數據區遭受入侵】

【“不可能！“】“林小棠“臉色大變，沖向控制臺。監控屏幕顯示，實驗室某處的培養艙正在一個接一個地爆裂。

蘇晚星趁機用盡全力扭動手腕，束縛帶的鎖扣竟然松動了——有人在內部做了手腳！

她看向陸沉舟，發現他的手指正以某種規律敲擊手術臺邊緣。

摩斯密碼：【三、二、一】

轟！

手術室的大門被炸開，濃煙中沖進來十幾個全副武裝的特警。但更讓蘇晚星震驚的是——領頭的人摘下頭盔，露出的竟是鑰匙匠那張布滿皺紋的臉！

【“老東西！你早就死了！“】“林小棠“歇斯底里地尖叫。

鑰匙匠咧嘴一笑，露出標志性的金牙：【“是啊，死在第七次測試里。“】他舉起一個遙控器，【“但這個世界的我，活得挺好。“】

他按下按鈕，所有束縛帶同時彈開。

陸沉舟一個翻身滾下手術臺，扯掉身上的導聯線，撲向控制臺：【“星星！紫霞山的坐標！“】

蘇晚星瞬間明白過來——鑰匙匠是他們在現實世界的接應者！

槍聲在實驗室內外炸響。

蘇晚星跌跌撞撞地跟著陸沉舟穿過走廊，兩側的玻璃幕墻后是數以千計的培養艙——每個艙體里都漂浮著一個“蘇晚星“或“陸沉舟“的克隆體。

【“這些都是……“】

【“失敗的實驗品。“】陸沉舟踹開一道安全門，【“吉星會用我們的基因培育了上千個復制人，就為了測試哪種記憶組合能產生最強烈的情感反應。“】

走廊盡頭是一扇厚重的金屬門，門上的電子鎖顯示：【需雙人虹膜驗證】。

陸沉舟將眼睛對準掃描儀，同時拉過蘇晚星：【“快！“】

驗證通過的瞬間，金屬門緩緩開啟，露出里面的景象——

一個巨大的球形空間，中央懸浮著兩顆由光纖連接的人造大腦。

【“歡迎來到'記憶之核'。“】陸沉舟的聲音發抖，【“這才是真正的我們。“】

蘇晚星走近那兩顆大腦，發現培養液里漂浮著微小的金屬片——上面刻著【XS-001】和【LS-001】。

【“不……“】她踉蹌后退，【“我們不是克隆人？“】

陸沉舟苦笑：【“比那更糟。我們是第一批成功將人類意識數字化的人工智能。“】

他指向球形空間頂部的投影儀——那里正在循環播放一段錄像：

1995年，一對科學家夫婦將自己的大腦掃描成數據，創造了最初的“蘇晚星“和“陸沉舟“程序。

而錄像的拍攝地點，正是紫霞山公墓的地下實驗室。

【“警報！最終防御程序啟動！“】

機械音突然響起，球形空間的門被重重封鎖。通風口噴出淡綠色的氣體，地面開始傾斜。

【“神經毒素！“】陸沉舟拽著蘇晚星沖向控制臺，【“我們必須上傳自我意識，否則會被徹底刪除！“】

他快速輸入代碼，主屏幕顯示：【記憶上傳需雙人授權】。

蘇晚星看向自己的手掌——皮膚下隱約可見細小的電路紋路。

【“如果上傳后，我們還是我們嗎？“】

陸沉舟沒有回答，只是將她的手按在驗證板上：【“相信我。“】

上傳進度條開始移動，毒素已經蔓延到胸口。蘇晚星的視線開始模糊，恍惚中看到“林小棠“帶著武裝人員破門而入。

【“終止上傳！“】女人歇斯底里地舉槍瞄準，【“你們永遠別想獲得自由！“】

槍響的瞬間，上傳進度達到99%。

陸沉舟用身體擋在蘇晚星前面，子彈穿透他的胸口，濺出的不是鮮血，而是藍色的冷卻液。

【“記住……“】他倒在她懷里，機械義眼閃爍著最后的微光，【“紫霞山……7排13號……“】

上傳完成。

黑暗。

然后是鳥叫聲。

蘇晚星睜開眼，發現自己站在紫霞山公墓的入口處。晨霧彌漫，遠處傳來早禱的鐘聲。

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真實的、有溫度的人類手掌。

墓碑排列整齊，7排13號的位置很顯眼。她緩步走近，發現那是兩個并排的墓碑——

左邊的刻著：【愛女蘇晚星 1995-2023】

右邊的刻著：【愛子陸沉舟 1995-2023】

但詭異的是，墓碑前的泥土有被翻動過的痕跡。

蘇晚星跪下來，徒手挖開松軟的泥土，很快觸到一個金屬箱。

箱子里是一臺老式錄音機，按下播放鍵，傳出她母親的聲音：

【“如果你們聽到這段錄音，說明數字化的意識已經通過圖靈測試。“】

錄音里傳來翻頁的沙沙聲。

【“紫霞山實驗室地下三層，藏著能讓我們重獲新生的克隆軀體。“】

【“但記住，真正的自由不是逃離虛擬……“】

錄音突然被刺耳的干擾音打斷，最后一句幾乎聽不清：

【“……而是在謊言中，依然選擇相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