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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蜜棗

崔鈺睜開眼時,胃里的絞痛不知何時已經(jīng)消退。

他慢慢撐起身子坐了起來,看見榻邊的小幾上擺著個風(fēng)爐,爐上瓦罐正咕嘟咕嘟冒著白氣。

門扉輕響,姜雪端著個木制托盤進(jìn)來。

春日的晨光追著她的衣角漫進(jìn)屋內(nèi),將一室陰翳都沖淡些許。

“醒了就自己倒水喝。”她見他已經(jīng)坐起,將托盤放在風(fēng)爐旁,里面放著只陶碗,粗陶碗里臥著顆蜜棗,琥珀色的糖霜在晨光下晶瑩剔透。

崔鈺聞言,伸手直接去執(zhí)瓦罐,姜雪眼疾手快按住蓋子,“燙……!”她飛快縮回手,指尖燙了下,微微泛紅。

崔鈺似乎愣了愣,指尖在陶碗邊沿一頓。他收回手,烏墨似的長發(fā)從肩頭滑落,在他單薄的衣衫上落下片陰影。

沸水氤氳出的水霧間,他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疏淡的陰翳。

姜雪這才注意到他右眼眼角極小的一粒紅痣,那紅痣隨著他垂眸的動作在顫動的睫毛下若隱若現(xiàn)。

為他蒼白憔悴的臉上平白地勾勒出幾分妖異的艷色。

姜雪用布巾子墊著執(zhí)起壺把倒水,熱水沖入陶碗,蜜棗在碗底輕輕打了個旋。

少年垂眸看著,忽然將碗推到她面前。

“貴女,給您。”他抬眼,唇邊浮起一絲極淡的笑,眼底卻不見波瀾。

姜雪一怔,眉心微蹙:“給我做什么?”

“蜜棗補(bǔ)氣血。”他聲音低緩,沒半點起伏,“貴女昨夜出去可是發(fā)現(xiàn)有什么異常嗎?”

姜雪抿了抿唇:“沒發(fā)現(xiàn)什么。”她硬邦邦地回答,指尖無意識地摩挲了下劍柄。

昨夜追著那抹紅影沖出二里地,最后卻只斬獲一片紅紗,這種丟臉的事她說不出口。

“這樣啊。”他語氣平淡,仿佛沒有注意到她的尷尬。

像是為了掩飾一般,姜雪輕咳一聲,“你喝吧。”她移開視線,語氣生硬得像在發(fā)號施令。“你……昨夜胃不舒服,喝熱的會好些。”

想起他昨夜蜷縮著的樣子,她展現(xiàn)出了些笨拙地善意。姜雪抿了抿唇,她本就不擅長這種關(guān)心。

相識不過兩日,這少年卻總讓她莫名地有些無措。

也許是潛意識里,將他視為“藥”的愧疚。

又或許是他太過莫測,明明虛弱得站都站不穩(wěn),卻很會用三言兩語牽住她的思緒。

崔鈺的長睫如蝶翼般極輕極快地顫動了一下。

他沒料到,這位驕傲的姜家女郎,竟會將他昨夜的不適放在心上。

更沒想到,她會用這種別扭的方式表露關(guān)心。

這個發(fā)現(xiàn)讓他心底泛起一絲異樣,神情卻波瀾不驚。

原來這位姜女郎,吃軟不吃硬。這個判斷來得突然,卻意外地合乎情理。

就像那些總是一副高傲姿態(tài)獨立世間的鶴,也會對受傷的同類垂憐。既然暫時還要仰仗著她活命,他垂眸遮住眼底晦暗不明的神色,微微側(cè)頭,換上一副溫馴模樣。

他拿起陶碗,“那……恭敬不如從命。”低頭喝了一口,蜜棗在水中融出一絲香甜,足以驅(qū)散幾分春寒。

他垂著眼睫,感受著熱乎乎的蜜棗水落肚,溫暖了冰冷的腸胃。

與此同時。

姜雪正背對著他整理行囊,少女為了便于行路,長發(fā)束起,尖尖的發(fā)尾隨著動作輕輕晃動。

晨光斜斜地照進(jìn)屋內(nèi),金色的光流淌在姜雪的發(fā)間,鍍上一層柔和的栗色,原本清冷疏離的女郎,在此刻顯得溫軟了幾份。

崔鈺握著陶碗的手指微微收緊。

碗中的水晃了晃,映出他略深的眸色。

這樣柔軟的光景,倒與昨日的凌厲判若兩人。

崔鈺收回視線,少年眼角那顆紅痣此刻暴露在晨光里,竟像活物般隨著他的眼波輕輕一顫。

他將剩下的半碗蜜棗水輕輕擱回案幾,碗底與木面相觸,發(fā)出一聲低低地輕響。

姜雪整理行囊的手頓了頓,余光瞥見崔鈺身上那件早已經(jīng)折騰地破爛不堪的舊衫。

她想起,昨日他沉默地咽下那些冷硬饃饃的模樣,眉頭不自覺地蹙起。

“等著。”她突然起身,七星劍的劍穗隨著她的動作,晃出一道弧線。

不過片刻,她拎著件靛青色布衣回來,布料雖舊卻漿洗得干凈。

姜雪將衣服往榻上一擲,不料力道失了準(zhǔn)頭,靛青色的衣袂在空中展開,不偏不倚罩住了崔鈺的臉。

姜雪:“……”

室內(nèi)驟然一靜。

布料簌一下滑落,露出崔鈺略帶訝然的眼睛。

他額前散落的碎發(fā)被衣料帶起,凌亂地翹著,那粒殷紅的痣在晨光中紅得愈發(fā)鮮明。

“抱……”姜雪咬住舌尖,將險些溢出的笑掩飾成一聲輕咳。

腰間劍穗隨著她的動作一晃,泄露了主人起伏的心緒。

她索性抱起雙臂,下巴微揚硬生生把道歉咽了回去,“你自己不會接嗎?”后半句氣勢已泄了大半,像是嘟囔。

崔鈺慢條斯理地?fù)崞揭陆螅讣馕㈩D有些遲疑地摩挲著手里的衣服。

“客棧里隨便買的。”她別開臉,聲音繃得有些緊,“總好過你那件破的。”

崔鈺緩緩垂落眼睫,“多謝貴女。”

姜雪聞言一怔,她忽然意識到,這一路同行,自己竟從未告知過姓名。

也難怪他處處防備,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無緣無故救了他,又什么都不肯說,換作是她,怕也要疑心對方居心叵測。

當(dāng)然……她確實也算不得全然清白。

“姜雪。”她突然開口,聲音有些發(fā)緊,“蘭陵姜氏。”

崔鈺聞言,指尖在袖中極不明顯地一顫,看來艷鬼的消息是準(zhǔn)確的。

他垂眸掩去眼底閃過的暗芒,唇角卻勾起恰到好處的弧度,連眼角那粒殷紅的痣都顯得溫潤了幾分。

“原來是蘭陵姜氏的女郎。”他扶著桌沿緩緩起身,攏袖行禮,“之前是鈺僭越了……”話音一轉(zhuǎn)又咳嗽起來。

姜雪見他咳得搖搖欲墜,下意識伸手去扶他肘彎。

卻不小心觸及到他的手,崔鈺掌心的薄繭擦過她指尖,兩人俱是一怔。

姜雪倏地縮回手,指尖殘留的溫度讓她耳根發(fā)燙。他……怎么敢不躲開!

崔鈺眼底掠過一絲流光,唇角卻彎出個溫順的弧度:“姜女郎。”

他手指搭在衣帶上,忽然頓了頓,“可否……”

“誰要看你換衣服!”姜雪猛地轉(zhuǎn)身,馬尾尖尖晃動著快步往外走,七星劍“鏘”地撞上門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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