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天呆在原地，像一只木雞。

不止是聽覺，自己的鼻子也在這一刻連通了傅里葉變換似的，如果有人在百米以內放個屁，他不僅能嗅到這個人吃了韭菜或是胡蘿卜，甚至能嗅出來這韭菜的含水量有多少！

誠天端過一碗水，伸出舌頭舔了舔，一股微弱的振動頓時出現在腦海里。

“嘶！”

“連味覺也是？！”

他徹底震驚了。

看到的，聽到的，嗅到的，嘗到的，碰到的，自己的所有感觀，在這一刻都具象化起來。

傅里葉變換，對于他來說，不再限于視覺，而是一種全方面，深層次，沉浸式的4D體驗！

在這一刻，他進入到一個全新的境界！

一個無人記載，無人提及，也無人經歷過的境界。

“通感...”

誠天深呼一口氣，整個人看起來神采奕奕。

現在的他跟一分鐘之前的他相比可謂判若兩人。

要知道，神通者跟凡人最明顯的一個區別就在于感知。

凡人常年食五谷雜糧，五感閉塞，身體遲鈍，眼視不過百米，耳聽不過蠅蚊，飯菜更是一齊下肚，不辨酸甜苦辣咸，福禍無知，貴人不識，雖有眼卻似無珠。

而神通者經過日日修行，體內清濁之分有如涇渭，耳聰目明，五味七蘊，皆能一一分辨。

再往上修，天災人禍，前生來世，甚至于冥冥之中的一分天意都能感知一二。

這跟戰力，境界無關，全靠感悟，靠修心。

甚至于未喚起命盤的凡人如果能日日體悟自然，效法自然，將生活與自然融為一體，同樣有機會達到。

誠天用小架打一趟太祖長拳，一邊適應著剛踏入的“通感境”，心中劃過一陣奇異的感覺。

雖然對自己的戰力沒有直接提升，但這種全方位的感知讓他有種魚兒在水中搖頭擺尾暢游的舒爽快感。

除非像上次對戰曲源那樣被全面碾壓，否則以他現在的感知力，誠天有信心能在無傷的狀況下打敗吳泰這樣的選手。

“五炁境大成，通感，武道，煉體都已經處理妥當...接下來就該琢磨如何運用八字之力，還有學習元炁武技的事了。”

“差點忘了...在找到魂魄之前，《無相萬象功》的修行也不能落下。起覺知...起覺知...”

誠天在腦中觀象出另一個自己端坐高空，俯視自己，然后分出念頭繼續思考。

“還有囡囡...馬上就三天了，以師父的神通廣大，應該會有些眉目了吧。有沒有明天就知道了！”

看了看窗外，夜色正濃。

或許是剛剛的元炁提純消耗了他太多精神，一陣困意忽然襲來。

誠天索性站好樁用來抵擋困意，同時保持著“起覺知”的狀態。

站著樁，誠天眼皮越來越沉，眼前的東西逐漸模糊。

不知是不是自出現了錯覺，今晚的月光好像有些泛紅，窗戶外面人來人往。

大家這是急著要去上課嗎？

不對！

大晚上的上什么課！

誠天猛地抬頭，天上掛著的不再是皎潔的明月，取而代之的是一輪血紅的圓月，再往四周看去，確實是有許多人來回穿梭，但這些人...沒有一個是用腳走路的。

一個穿紅衣的小女孩停在自己面前，對自己笑了笑，露出滿嘴細小的鋸齒，伸手遞給自己一個東西，然后快速跑開。

他下意識接過，打開一看，是一顆鮮活的還在跳動的心臟，鮮血順著連著的血管一汩一汩往外流。

“咕嘟~”

不知為何，誠天看著心臟嘴里開始瘋狂分泌唾液，身體也不自覺前傾，有一種強烈的欲望想要把這顆心臟放入嘴中。

‘不能吃！’

他的大腦散發出強烈的意識想要阻止自己的動作，但自己的身體則以一種更加強勢的，近乎本能的東西，驅使著自己吃下這顆心臟。

這一刻，他的靈魂竟無法指揮自己的軀體，而他的軀體也在拼了命跟自己的靈魂抗爭...

“啊嗚！”

顫動的手最終還是將血淋淋的肉塊送進自己的嘴里，誠天大口咀嚼，臉上露出滿意的表情。

嚼了一會，濃重血腥的味道，筋道滑膩的口感讓他再也無法忍受，在一旁大口嘔吐起來，將剛剛吃進去的東西全部吐出。

擦了擦嘴角嘴角，誠天喘著粗氣站起身來。

他一起身，四周的鬼頓時伏下身來，有的在鞠躬，有的在跪拜，唯獨沒有一個敢抬起頭正視他的雙眼。

誠天淡定往前走，似乎早就習慣了這種場面，隨意抓過拜伏在身旁的人，雙手一扯，再一揉捏，那些人便化作一道黑氣。再一張嘴，黑氣便被他吸入腹中。

走了沒兩步，他就停下腳步，前方是一處懸崖峭壁。

他低頭看去，眼神不由得一凝！

那是...自己？

只見另外一個自己正拿著渾身漆黑的光劍在砍殺周遭的鬼物。

等等...如果懸崖下的是自己，那自己又是誰？

誠天突然頭疼欲裂，腦袋里似乎有兩個小人在相互撕扯，想要將自己的腦袋撕成兩半。

此時，懸崖下的“誠天”一刀將一個長著人臉怪物劈成兩半，忽然有所感應似的抬起頭，下一刻，他也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誠天的視角也在這時忽然從懸崖上轉到懸崖下，他看到了站在懸崖上的“自己”...

那是一頭怎樣恐怖的人型怪物啊！

暗紫色鱗片覆遍全身，渾身肌肉虬結，四肢粗壯如三人合抱的大樹，直立起身足有十丈之高！

那怪物腰間還掛著一條由鬼頭串氣的腰帶，渾身被一股陰煞黑氣繚繞，鋸齒般密密麻麻排列的鋼牙，充滿死氣的紅色眼眸，眉間開著赤金色豎瞳似乎能夠穿透自己的靈魂！

哪怕距離如此遠盯著自己，誠天都能感受到那股宛如實質的壓迫感。

他知道，這頭徹頭徹尾的人形兇獸便是這座詭異大山的統領。

同時...

也是自己。

“不！那不是我！”

“怎么可能是我？！”

誠天手中的黑色光劍散掉，難以置信的后退幾步。

那只怪物的五官仔細一看跟自己竟有七八分相似，而且...那也確實是自己的“本體”，起碼一分鐘之前是。

“吼！”

懸崖上的怪物朝自己怒吼一聲，臉上同樣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自己是誰，那少年又是誰？為何那少年與自己長得如此相似！

怪物想沖下去一口將他咬死，但念頭剛起心中忽然生出一種大恐怖，仿佛那少年才是自己的主宰，是自己頭頂上的一片天，罵不得，更吃不得。

懸崖下的誠天看著怪物，心中又生出一股陌生卻又無比親切的矛盾感覺。

“怎么會...這感覺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這怪物會有跟我一樣的臉。這里到底是哪？”

起覺知，上窺下，似蹲身觀蟻，超然物外...

這句話突然出現在腦中，下一秒，誠天全身過電，出聲大喊：“這是夢！我在夢中！”

似乎腦電波同頻一般，懸崖上的怪物同樣在這一刻產生一種大夢初醒的真實感。

誠天和怪物看著四周，心中徹底明悟過來。

毫無疑問，這就是那個一直纏著自己的詭異的夢，但問題是，好像不是一個人的...

他們分別是夢中的自己，他們又分別入了別人的夢...也許，應該...

誠天只知道自己帶入了怪物的夢，成了那只怪物，不知那只怪物是否也在同一時間夢到了自己，抑或是怪物的夢被自己“入侵”，再或是怪物的夢入侵了自己。

不管怎樣，此時此刻，他都跟這個怪物產生了一種難以名狀的鏈接...

這種鏈接超越時空，無所謂天地相隔，也不受陰陽所拘，只有此時，此地。

懸崖上的怪物似乎有意下山，而誠天心中也沒有半點恐懼之意，對眼前的怪物反而充滿了好奇。

再者說既然知道自己是在做“清明夢”，夢中發生的一切總不會映照到現實吧。

想到這里，誠天開始朝前方的大山奔跑。

“奇怪...怎么越跑越遠，難不成是我的錯覺？”

誠天奮力跑了幾分鐘，卻發現自己跟大山的距離沒有絲毫拉近，望山跑死馬也不該是這般...

過了一會，山上的怪物同樣疑惑的停下腳步。

他的速度比誠天快十倍不止，但剛才的一陣奔襲，自己卻依舊被困在山上，甚至連半山腰都沒到。

自己可是這座大山的主宰，別說下山的路了，甚至于山上有幾塊石頭都了如指掌，怎么可能會下不了山？

誠天遙望著怪物，怪物也遙望著他。

他們彼此能夠看見，之間的距離卻如隔山海，不論如何努力都始終無法拉近。

“嗷！！”

怪物仰起頭對著血紅的圓月長嘯一聲，天地頓時像是遭遇一陣亂流一般，產生不規則的扭曲波紋。

他竟然想扭曲時空，強行穿越這片空間！

下一秒，一股更為強大的天地之力降臨，像是一張大手強行將產生的波紋撫平，同時對怪物和誠天施加一股巨力。

誠天和怪物被壓倒在地，拼盡了全力想要反抗，卻也只是螳臂當車...

噗的一聲，誠天和怪物就被那股巨力壓碎，化為一股黑色氣流，消失在天地之間。

“啊！”

誠天陡然從夢中驚醒，再次大汗淋漓。

平復片刻，他摸了摸自己的臉，看了看自己的身上，發現沒有任何鱗片后終于放下心來。

剛才的夢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己與那怪物那種靈魂相連感覺...自己曾經在喚起命盤時感應過一次。

誠天面色古怪，那怪物，該不會就是自己走失的地魂吧......

如果真是自己走失的魂魄，那剛才自己夢到的場景應該是魂界？

回想起來，自己在夢里用的光劍是黑色的，斬殺的人面怪物也會化作黑砂被自己吸收，那黑砂莫非就是魂魄之力？

誠天睜開天眼，看著眼前的元炁波動的振幅再次有了微弱的提升，心中微微一震。

自己在夢中斬殺的人面怪物竟然能被自己吸收，成為自己神魂的養料！？

這一刻，他已經分不清剛剛是夢境還是真實。

不過靈魂深處的感應做不了假，他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那只長著跟自己同一張臉的怪物的確就是自己的地魂，不知為何變成了那種模樣。

“我的魂魄...終于找到你了！”

誠天攥起雙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