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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投奔明月間

“師兄,我們真就這么走了么?”幾個人圍住正中央的青衣少年,面有不甘,又帶著些焦急。

正在收拾行李的付鱗頭也沒抬:“以后不用叫我師兄了,我們不是同門了,叫我付鱗吧。”

“可是師……”一旁的人握緊了拳,又皺起眉,“付鱗,劉奕的死因還沒有查清,顧師兄至今未歸,真的就這么算了么?”

付鱗手頓了頓,將行李打成結,又看向他們:“這件事你們別再管了,就算不在霽云宗,我也一定會追查到底。”

“今后……有任何需要我幫忙的,可以來付家找我。”

“付師兄!”一時間眾人都朝著付鱗圍了過去,七嘴八舌地喊著。不甘和不舍一齊涌上來,讓眾人握緊了拳。

付鱗挨個拍過他們的肩,又拎起行李,轉過身往外走,頭也沒回一次。

繞過練場,穿進密林后,便是霽云宗安排賓客的院子。

晨間時分,還沒什么人出來,敲過門,門剛打開,付鱗方才上前一步,便被一個女人攔住:“做什么的?”

付鱗面色平靜地行過一個禮:“我是天劍閣的,有事找凌笠掌門。”

女人雖著黑衣,卻并不讓人覺樸素。衣角處是金線云紋,袖口繡著金色包邊的囚絲花,腰間銀鏈綴著珍珠,空處掛鈴鐺,無名指上紅線繞成蝴蝶結。

金絲纏繞發間辮成辮,青絲垂在耳側,耳垂一朵金雕囚絲花。

她揚著下巴,上下打量付鱗一眼,冷冷道:“一個霽云宗的普通弟子也想見掌門?”

“有什么事,讓你們閣主親自來。”

“閣主有事。”付鱗又行了個禮,“此事緊急,我必須要見到掌門,煩請姑娘通融通融。”

女人又瞥他一眼,冷笑道:“若當真如此緊急,天劍閣閣主卻連來一趟后院的時間也沒有么?”

付鱗身子僵了僵,依舊保持著行禮的姿勢沒動。

黑衣女子不再管他,將門一甩,又把他關在門外。

付鱗深吸了一口氣,又站到門邊,靜靜等待。

正值初冬晨時,太陽不見端倪,反倒飄起幾點雪來。手腳凍得發麻,付鱗拂去透過檐間飛到發絲的幾片雪花,又將懷中的劍抱緊,也依舊沒能感到一點暖意。

他雖算不上身出名門,卻也嬌生慣養,沒受過這等苦,沒過一會便覺得眼前發黑。

正搖搖晃晃要倒下時,肩膀一陣劇痛傳來,讓他頓時清醒過來。

還沒來得及看身后,一個穿著綠衫的少女遠遠奔過來,喘著氣喊道:“一一,別亂吃東西!”

付鱗一回身,和一條巨犬對上眼,嚇得他腿一軟。

肩上的一張大嘴戀戀不舍地松開,又沖他齜了齜牙,才歡快地奔向那綠衫少女。

忍著肩膀上的劇痛,付鱗偷偷地看向那個正在安撫巨犬的少女。

女孩穿著綠衣,衣著華貴,發間也綴著大大小小的金雕花,青絲編成辮,尾處插一朵栩栩如生的絨花,頸間掛一個長生鎖,此時正被巨犬蹭著,眉眼彎彎。

他看向女孩無名指上那蝴蝶結,頓時意識到她的身份。

明月間掌門有一個養女叫凌玉,脾性頑劣,又被掌門養得驕縱,于是愈發放肆,且不說明月間內唯她馬首是瞻,便是放眼天下,她也沒有不敢惹的。

這便是了。

付鱗捂著肩膀上的傷口,上前兩步,行過禮:“凌少主。”

凌玉略顯驚訝地抬起眼看向他:“你認識我?”

“少主天人之姿,無人不識。”付鱗垂眼。

凌玉勾起一抹笑,又看了一眼他肩上即便用手捂著依舊在滲血的傷口,抱臂問道:“你是誰?來這里做什么?”

“回少主,在下天劍閣弟子,求見凌掌門。”

“那你白跑一趟了,”凌玉揉了揉巨犬的頭,看也不看他,“就算你在這里凍死也沒用,爹爹不見普通弟子。”

付鱗暗暗掐緊了手指,思忖片刻,猛然跪下,雙手撐地,磕了一個頭:“請少主幫幫我。”

凌玉皺起眉:“你求我也沒用,爹爹不見就是不見。”

“并非此事,”掌心沁進冰涼的雪,付鱗忍不住身體顫了顫,咬著牙穩住語調道,“求少主為在下討個公道。”

凌玉抱臂,饒有興味地打量他。

付鱗的心狂跳著,他在賭。

賭能不能挑起凌玉一點興趣,如果能,或許能獲得援手,如果不能,凌玉將他交還給霽云宗,恐怕也就不只是逐出師門這么簡單的事情了。

傳言凌玉一直對仙家百門的事感興趣,但凌笠從不讓她攪合進來,如今天劍閣弟子竟來求她幫忙,如若能借此機會殺一殺霽云宗銳氣,對明月間也有好處,凌玉也能向凌笠證明自己的能力。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始終將頭抵在地上,余光里瞥見那片黑色衣角略過他往前去了。

付鱗曲起手指,心緩緩沉下去。

“一一,帶上他。”女子輕靈的聲音響起。

付鱗猛地抬起頭,叫一一的巨犬猛地撲過來,咬住他的肩,叼著付鱗像一個玩具一樣拖在地上追上凌玉的腳步。

肩上宛如要被咬下一塊肉的痛感讓他疼得快要暈過去,兩眼發黑,腦袋昏昏沉沉,直到頭猛地撞在地上,悶痛讓他費力地睜開眼。

環顧四周,霽云宗內原本種了滿園的竹子被砍去一半,替換上凌玉喜歡的鳶尾花,紫色的鳶尾映襯之下,凌玉坐在石桌旁,面上帶些不耐煩地俯視著他。

付鱗心猛地一跳,連忙強撐著爬起來,半跪在地上:“少主。”

凌玉瞥一眼他身后,有些嫌惡:“一會把這收拾了,臟死了。”

付鱗回身一看,被巨犬咬過的肩滲出血,順著滴在地上,落下一道長長血痕。

“是。”

“說吧,什么事。”凌玉把玩著手中的玉盞,眼也不抬一下。

“我師兄劉奕死在冥山中,他素來少與人結仇,只有一個渡影閣弟子祝承總看他不慣……”付鱗頓了頓,半遮半掩地說,“霽云宗說查不出師兄的死因,可師兄尸骨未寒,溫憫卻急著找了個由頭將我們幾個逐出師門……”

凌玉這才抬起眼瞥他:“所以你是要讓我替你出頭?”

付鱗搖搖頭,抬起眼:“求少主查出殺害劉師兄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誰。”

付鱗這番話歪曲事實,添油加醋,聽起來就不可信,所幸的是,他知道凌玉也根本不在乎真實情況。他這幾句說得不清不楚,聽起來像是祝承殺了劉奕,可劉奕背后是溫憫,誰能說和她沒有半點干系呢?

凌笠恨極了溫憫,凌玉若能抓住機會,將臟水潑到溫憫頭上,將她從神壇上拉下來……

這是雙贏的,不管真相是否如此。

哪怕沒能成功,凌玉也大可以把罪責推到他頭上,她身為明月間少主,有凌笠護著,霽云宗拿她也沒辦法。

至于他……

他是被霽云宗趕出來的,除了和霽云宗不對付的明月間,不會再有門派收他。

他沒有退路,不論是為自己找一處容身之所,還是真心誠意想要讓劉奕的死因水落石出,他都只有這一個辦法。

不管拿什么,都要搏上一搏。

“有意思。”凌玉微微一笑,“可以,不過……”

“你要留下來,當一一的玩具。”

一旁的巨犬聞言興奮地叫起來,圍著他轉。

付鱗聞言身子一僵。

這狗的可怖他不是沒有體會到……

更何況他當年以天劍閣考核第一的成績進門,如今竟要當一只畜生的玩物。

“不愿意就算了。”凌玉站起身。

付鱗手指緊緊掐進掌心,抬起頭:“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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