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角大廈之行結束了。

馬爾斯激怒了威廉將軍，普羅達尼斯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

坐在車內，馬爾斯的心情異常煩躁，他無法抑制內心的憤怒，一邊狠狠地拍打方向盤，一邊咬牙切齒地咒罵道：“這個老東西，老子早晚讓你求我。”

說完，啟動汽車，車輪在地面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汽車如脫韁野馬般疾馳而出。

“馬爾斯，我要回家一趟。”林遠的聲音從后排傳來。

吱！

馬爾斯一腳急剎，輪胎在地面擦出兩道焦黑的痕跡。轉過身，看向林遠，沉默片刻后伸出了一根手指：“只有一個小時，多一秒都不可以。”

林遠點了點頭。

（一小時也好過回不去。）

馬爾斯再次啟動汽車。

車輛停靠在門外，林遠快步下車，馬爾斯把頭探出車外喊道：“林博士，還有59分58秒。”

林遠回敬一個中指，箭步沖向房門。

叮咚！叮咚！

門鈴聲響了一遍又一遍，始終沒人開門。

林遠趴在窗戶邊上用雙手護住眼睛向里面探望，沒發現任何身影。

“會不會是出門了？”林遠心里犯嘀咕，不死心地又摁了幾遍門鈴，然而回應他的只有那惱人的叮咚聲。

就在林遠準備放棄的時候，陰影里突然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林博士，您的夫人和母親今天一早去醫院復查了。”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林遠渾身緊繃，他猛地轉過身，只見一個戴著墨鏡的男人從陰影中走了出來。男人面無表情地晃了晃手中的FBI證件，腰間的槍套若隱若現。

“你們難道不應該跟著一同前往嗎？”

男人不緊不慢地嚼著口香糖，滿臉自信的回答道：“我的同事在保護她們，現在連只蒼蠅都接近不了您的家人。”

聽到這話，林遠稍稍感到安心。

林遠跑回車上，重重摔上門：“去醫院！”

馬爾斯慢條斯理地敲了敲腕表：“這里去醫院往返最快需要95分鐘...我看，就沒有這個必要了吧。”

“馬爾斯......”

叮叮！

終端提示音打斷了林遠的聲音。馬爾斯掃過屏幕，詭異地笑了起來：“普羅達尼斯同意了你的要求。”說著方向盤猛地打死，輪胎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車輛停在醫院門口，馬爾斯指著右前方，略帶遲疑地說道：“林博士，您看那邊，那個是不是您的妻子啊？”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不遠處，妻子正推著母親的輪椅，緩緩地走著。陽光灑在她們身上，將她們單薄的影子拉得很長。

林遠的幾乎是撞開車門，像離弦的箭一樣沖了過去。

“林遠？！”妻子顯然被這突然出現的身影嚇了一跳，她的身體猛地一顫，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半步，手中的病歷也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散落一地。

林遠蹲在輪椅前，緊緊握住母親的手，輕聲喊道：“媽。”

母親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她的臉色蒼白如紙，沒有了一絲血色，看上去就像一個垂死的病人，生命的火焰在她身上已經微弱到幾乎看不見了。

“媽？您看看我......”林遠的聲音開始發抖，手指輕撫過母親消瘦的臉頰，“我是小遠啊......”

沒有回應。

輪椅上的母親安靜得如同一尊雕像，連呼吸都輕得幾乎察覺不到。

妻子終于無法再承受這沉重的壓力，情緒如決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她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停地滾落下來，聲音也因哽咽而變得斷斷續續：“醫生說……癌細胞已經擴散到大腦了……她、她已經……”

林遠的世界在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時間都凝固了。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母親，腦海中不斷浮現出上一次見面時的情景。

那時，母親還能緊緊握住他的手，用微弱但充滿關懷的聲音對他說：“別太累了，孩子。”

如今的母親的靈魂正被那無情的病魔一點一點地吞噬，只留下這具干枯如柴的軀殼。

此時，馬爾斯低沉的聲音從后方傳來：“林博士，特效藥已經無法阻止癌細胞擴散了，只有...下達修復指令才可以？”

林遠的手指在母親枯瘦的腕間收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特效藥？”他緩緩抬頭，眼底翻涌著冰冷的怒火，“你們給我母親吃的特效藥都是納米蟲嗎？”

馬爾斯將自己的終端打開，輕輕的放在了輪椅上面。

妻子驚恐地看著這一幕，她的臉色變得慘白，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與馬爾斯拉開了一段距離：“你們到底想干什么？！”

“只是給林博士一個選擇。”馬爾斯直起身，陰影籠罩著三人，“要么看著老人家死亡......”他頓了頓，“要么讓她再活一次。”

林遠死死地盯著屏幕上母親大腦神經圖譜，那原本應該是充滿生機與活力的區域，如今卻被癌細胞侵蝕得面目全非，就如同一片枯萎的森林，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

接受，拒絕！

兩個簡單的選項，卻成了他一生中最難的抉擇。

在長時間的沉默之后，林遠緩緩地抬起頭，他的嘴唇微微顫動著像是要對母親表達深深的歉意。結果，還沒開口，終端突然自動亮起刺目的紅光。

【指令已確認：納米蟲修復程序啟動】

“不！”林遠的聲音在瞬間變得尖銳，一把拿過終端，手指瘋狂點擊著終止鍵，“停下！立刻停下！”

【權限不足】

【權限不足】

猩紅的警告框像血一樣在屏幕上炸開。

“馬爾斯！”林遠的情緒徹底失控了，他一把揪住馬爾斯的衣領，用力搖晃著他，“終止它！馬上終止它！”

馬爾斯站在原地任由他搖晃著，無奈的嘆息道：“普羅達尼斯下達的指令，沒有人可以終止。”

“林博士。”突然間，一道輕柔而又溫和的女聲仿佛穿越了時空，從終端那頭悠悠地傳來。

林遠渾身一震，僵硬地轉頭，屏幕上竟浮現出母親年輕時的面容。

“請原諒我的擅自決定。”她微笑著，語氣像在哄孩子吃藥，“您看，納米蟲的修復能力有多強。”

“普羅達尼斯，你沒有權力掌控我母親的生死！”

“林博士，您難道真的想要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親生母親在痛苦中離世嗎？”普羅達尼斯的聲音依然平靜，甚至還帶著一絲淡淡的哀傷，“人類在醫療領域不斷創新，不就是為了能夠延長壽命，減輕病痛嗎？”

“納米蟲對您母親不會造成任何傷害，它們只是吞噬掉癌細胞，修復破損的腦神經，讓您母親不再承受病痛折磨。”

“普羅達尼斯......”

林遠的話沒說完，就聽到妻子發出了喊聲：“媽。”

快速扭過頭，只見母親那原本蒼白如紙的面龐，此刻竟然逐漸泛起了一絲血色。她那空洞無神的眼睛，也在這一瞬間重新煥發出了光彩。

“遠兒，你什么時候來的？”母親的聲音中氣十足，和剛剛簡直判若兩人，“怎么瘦了這么多？是不是沒有按時吃飯？”說著，母親竟然從輪椅上站了起來，伸出她那略顯粗糙的手，輕輕的撫摸著林遠的臉頰。

林遠能夠清晰的感受到母親手心的溫度和強壯有力的脈搏。

仔細一看，竟然連老年斑都比以前淡化了許多。

妻子一臉驚恐的望著眼前的一切，嘴唇顫抖的說道：“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遠并沒有回答妻子的疑問，而是低頭看向終端，對普羅達尼斯問道：“普羅達尼斯，你最好不要打我母親的主意。”

畫面中普羅達尼斯切換成導師的模樣，微笑著解釋道：“林博士，您母親能活到今天不是因為我想讓她當實驗體，而是因為您的價值，明白了嗎？讓我感興趣的是您，而非一個普通人類......”

林遠冷笑一聲，不等普羅達尼斯說完便結束了這場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