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中正看著少天眼中未干的血淚和空茫的神情，緩緩走上前，將寬厚的手掌按在他顫抖的肩上。

“孩子，”他的聲音沉靜如深潭，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這世間的苦痛，從來不止你眼中所見這一樁。”

“每時每刻，都有人在死去。病榻前油盡燈枯是死，天災下血肉模糊是死，妖魔爪牙撕碎是死，黑教廷、殺手殿那些見不得光的刀下，更有無數冤魂——他們同你一樣，有家，有牽掛，有未說完的話。”

他的手微微用力，仿佛要將一份重量壓進少天的骨血里。

“窮則獨善其身。倘若你無力撼動仇敵，我為你尋一處安寧所在，讓你平安終老，替你父親看著你娶妻生子，延續血脈。這般活著，對你拼死護你逃出的父親，便已是交代。”

“達，則兼濟天下。若你真有天賦能力為自己討還這份血債，那我要求你——先學會隱忍，積蓄力量。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莽撞的飛蛾撲火，只是辜負你家人用命換來的這條生路。”

蔣中正的目光如炬，看進少天空洞的眼底深處。

“但我要你想的，遠不止報仇。”“被仇恨驅使的人，就像被狂風卷著的沙礫——復仇之后，便是徹底的迷失。你若只剩仇恨，大仇得報那一刻，你的人生還剩下什么？”“若你真有余力，眼界就該跳出那一方染血的故土。看看這世上，還有多少‘張家村’正在泣血，多少無辜者正在黑暗中哀嚎。他們需要的，不是一個被仇恨燒干了心靈的復仇者，而是一個真正有能力撕開黑暗，帶來天明的人。”

“選擇權在你手里，小子。是帶著他們的期望，僅僅‘活下去’；還是背負起他們的冤屈，真正‘活出來’——不僅為自己報仇，更為讓這世間，少一些像你一樣的悲劇。”

他最終松開手，語氣沉凝如鐵。“好好想清楚。你的命，不再是你一個人的了。”

---

少天抬手用力擦去臉上的血淚，原本空茫的眼底燃起簇簇火焰，聲音雖帶著未平的顫抖，卻字字擲地有聲：“我要活出來！不僅要活出來，我要節制天下黑暗——無論是天災人禍，還是妖魔惡人，通通破滅！”

話音未落，他猛地伸出雙手。左掌之上，紫金色的雷霆驟然閃動，電蛇狂舞間帶著撕裂空氣的銳響；右掌之中，一團月白色的星塵緩緩旋升，七顆星子嵌在其間，明明滅滅，流轉著溫潤卻不容小覷的光。

蔣中正眸色一振，先是頷首贊道：“人這一生，無非就是想弄清自己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你能早早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很好。”

隨即目光落在他雙掌的星塵上，先是盯著雷系星塵頷首：“不愧是雷系罹難者，果然不受常理束縛。這雷系星塵的活躍勁，遠超尋常人的星云。”可當看清他右掌的月白色星塵時，他陡然提高了聲調，滿眼都是難以置信的詫異：“月白色的召喚系？這亮度……天賦也是上乘！召喚系，召喚系！你怎么還有召喚系？”

少天垂眸看了看雙掌，如實道：“跟雷系一起出現的。只是雷系的紫金色太耀眼，先前一直沒留意到這召喚系。”

“不對呀，不對呀！”蔣中正眉頭緊鎖，在原地踱了兩步，低聲自語，“罹難者不都是單系嗎？這小子咋是兩個？還是初階就雙系了……我得去問問老華，他常年投資民間天才，見的世面多，或許知道緣由。”

少天輕輕收了雙掌的星塵，抬眼看向蔣中正，語氣帶著幾分懇切：“恩人，方才那記憶回溯……還能再往前看嗎？我想知道自己的來處。”

蔣中正這才歇了自語，放緩了語氣道：“叫伯父吧，少天。方才看你的記憶，你好像只有‘小天’這個小名，沒什么大名。以后就叫張少天吧。”

少天二字勝珠璣，朗朗清輝映玉墀。

若月出云光萬里，似松立壑秀千枝。

藏虹氣度詩肩聳，飲露襟懷鶴骨奇。

莫道名中玄妙隱，人間英器最先知。

“張少天……”少年低聲念了一遍這名字，眼中閃過一絲暖意，隨即鄭重地躬身行禮：“多謝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