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靈寵就靈寵吧，我在意這些做什么？當務之急還是找到成就至陰之體的法子，早點突破到煉形，朝著化形進發。’余勉不以為然。

他現在束手束腳的，只想趕緊提高修為，至少煉出點人形來，怎么著也得有兩腿條吧？不然像現在這樣，連御空都不會，若非禾闔抱著他，就只能蹦噠前行了，做什么都不方便。

離開乾坤宮。

知更鳥道：“方才那人……哎，在幽都當差久了，待人接物多了，怎么都會變得有些毛病，你們不要太過在意。初入東城該做的都做了，若無其他事的話，咱們就此別過吧。”

“道友留步！”

余勉叫住了它，詢問道：“在下想知道，如何才能練就至陰之體，若道友知道，煩請透露一二。”

“至陰之體？你居然知道這東西？”

知更鳥有些意外，它想了想，道：“也是，成就至陰之體并全無壞處，至少可以充分利用此地陰氣修煉，待日后再尋找轉回的辦法，聽說有些人是如此行事的。

練就至陰之體的辦法我不清楚，不過你可以花錢購買，但不提倡。也可以去北邊試試運氣，那里怪人最多。”

“總之，就這樣吧，若不想住客棧，可以去秘境之中呆著，修煉賺錢兩不誤。”

說完，知更鳥便飛走了。

禾闔低頭看向余勉，吃驚道：“余道友，你……為何會有如此想法？”

她不久前剛說會替余勉想辦法，去除修煉時侵入體內的陰氣，對方也答應了，結果轉頭就要墜入“魔道”，簡直就是赤裸裸的“背叛”！

余勉道：“禾姑娘，你莫要多想。在下也有自己的考量，方才知更鳥道友不是說了么，練就至陰之體能夠借助此地陰氣修煉，加之我有妖丹在身，將身軀先天化的速度會快到難以想象，能快速提升境界。”

“可這……”

禾闔還想說什么，卻被余勉打斷了：“你是在擔心練就至陰之體對我往后的影響吧？”

禾闔躊躇片刻，輕點腦袋。

余勉道：“其實至陰之體最大的壞處，就是會放大化形雷劫時的難度。可是，能化形的妖怪有多少？就單看你們鮫人一族。”

“百里挑一吧。”禾闔算了下。

“就是了，你們鮫人尚且如此，底子本就差的我就更不必多說。何況，我不能為了明天的美好，而把所有的賭注都壓在明天上面，今天也同樣重要，更要牢牢把握住。”余勉認真道。

他沒有欺騙禾闔，也是借此說出自己的真心話，他壽元無多，自然是要拼命。否則找個地方趴窩，吐納日月精華，吸收天地靈氣便好，哪還要想這么多。

“既然余道友決意已定，禾闔只好傾力相助了。”禾闔沒有在此糾結，“我們去看看何處可以購買吧。”

“不不不，禾姑娘，我們要去北邊碰運氣。”余勉道。

禾闔疑惑，語出驚人：“什么是比直接去買方便的？”

余勉汗顏，心想這是在望月湖當大小姐慣了，思路還沒轉換過來，這里可是幽都，大城市的物價！天知道有多嚇人，說不定擺一根白菜葉，取個花哨的名字，就得花幾百幾千的靈石呢。

“禾姑娘，這靈石是能省則省。何況……”余勉頓了下，調侃了句，“何況我不過是只靈寵，怎能勞煩主人破費呢。”

禾闔臉頰酡紅，煙視媚行道：“花錢培養靈寵，增強其實力是主人的職責。嗯，當然，合格的主人會聽取靈寵合理的意見……去北邊吧。”

乾坤宮出門往北是條寬廣的康莊大道，康莊大道的盡頭是販夫走卒、引車賣漿的集市，集市的攤位上擺有諸多物什，法寶、丹藥乃至功法都一應俱全。

相比于先前沿途所見的飛閣流丹的高端場所，這里顯得更加接地氣些，或許價格也會更加親民，不過也有會被狠狠宰上一刀的情況發生，若是足夠有眼力勁，能夠慧眼識珠，自然也有撿漏淘到寶貝的可能。

余勉看著眼前的景象，又回想起了有緣坊市。當初寄居蟹送的那逆鱗，害得他險些身死，卻又在最后因禍得福。

‘那時就覺得有端倪，只是不曾想牽扯如此之深，變化得如此之快。’

余勉回顧過去，仍舊難免心驚肉跳，但凡他走錯了一步，就徹底涼透了。

‘這次不能重蹈覆轍了，再有人送東西什么的，死也不要。’余勉默默想道。

禾闔見眼前場景，不由得輕笑道：“余道友，來這里不還是要花錢嘛。”

余勉厚臉皮道：“到時說不定要勞煩禾姑娘破費了。”

“無妨，禾闔的靈石隨便余道友支配。”

琳瑯滿目的地攤貨讓人目不暇接，禾闔抱著余勉走走停停，許多令他們心動的東西，可看了價格后卻不免面面相覷。

禾闔忽然感覺，自己好像也沒那么有錢，只比窮光蛋好上一些。

‘這物價，要是遇到了練就至陰之體的功法秘籍，能買得起嗎？’她有些惴惴不安。

東西有貴就會有便宜。

有人打著清倉大甩賣的旗號，瘋狂吆喝，物美不美不知道，可價值實在是便宜，差不多等同于白送了。

禾闔不免好奇，這樣真的還有賺嗎，莫非是什么善財童子，就喜好做這種事？

余勉沒有在意這些，他此刻的心思全都在至陰之體上面。兩人逛了許久，看了許多，卻遲遲沒有見與至陰之體有關的東西。

余勉不禁沉思：‘每日一卦的信息有些模糊了，只是說讓我進城尋找辦法，可也沒說去哪找。這不是一句廢話么，如果連幽都的東城都沒有，那天底下還能去哪找？’

他有些納悶，心想這每日一卦系統能靠譜點就好了，多來點實際性的情報，也別總是打啞迷讓自己去解讀。解讀對了還好，要是解讀錯了那不完蛋了？可不就是坑人嘛！

余勉想著想著，卻忽然眼睛一瞥，望向了角落里的攤位。

攤主是個頭發凌亂得如同海藻，面容憔悴，眼神無光的中年人，甚至是衣衫襤褸，活脫脫像是乞丐。

在中年人的身旁立著一塊牌子，上面寫有攤中的販賣之物。雖說余勉看不懂那些字，其他人也未必看得懂，但牌上文字是以神識書寫的，留有書寫者的真意，即便看不懂文字，卻也能明白文字承載的意思。

上面赫然有至陰之體的修煉功法！

余勉如獲至寶。

禾闔來到攤位前，按照余勉的指示，裝模作樣地拿起幾件物品反復端詳，然后撿起記有至陰之體修煉之法的玉簡，神識閱讀過前面一部分部分后又放了回去。

“余道友，這便是玉簡禁制之前的內容了，你看是真是假？”禾闔傳音將所見的內容道了出來。

余勉聽后，心中嘀咕，這禁制設置的可謂巧妙，勾起人的好奇，卻又不給看后續內容，實在可惡。

‘前面跟情報說的一樣，練就至陰之體并非單純吸收陰氣，看起來像模像樣的，應該不是假的。’

余勉思忖完畢，道：“禾姑娘，問問價格吧。”

禾闔抬眸看向攤主，問道：“這功法怎么賣？”

海藻發型的中年人頭都沒抬，只是半死不活地回了一句：“不賣。”

“不賣？”禾闔愣了下，不禁慍怒道，“你不賣的話為何要擺在攤上？莫非是在消遣別人不成？”

余勉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好不容易找到了個修煉功夫，結果人家居然不賣，實在是太惡劣了！

他恨不得跳起來，兩尾巴甩在這攤主的臉上，讓這家伙知道糊弄別人是什么下場。如果打得過的話……

“我是不賣，我要你們用東西來換。”攤主又道。

禾闔聽聞此言，頓時愁眉苦臉起來，他們初出江湖，能有什么好東西拿來換的？還不如花靈石買呢。

‘看來是白跑一趟了。’

禾闔摸了摸懷中的錦鯉，仍抱有僥幸之心，問：“道友要用何物來換？”

“天心草。”中年人脫口而出。

‘果然，聽都沒聽過。’

禾闔放回玉簡，如實道：“此物我不曾聽說過。”

此時，路過聽到兩人對話的傴僂老嫗走了過來，好心提醒道：“小姑娘，別聽他的，天心草只有在浮光洞天才能采摘，就他這一攤破爛，根本就不值得一株天心草。”

“你......”或許自己也承認，海藻頭中年人啞口無言，沒有反駁。

“反正我只有天心草來換，不夠的差價我自會補足，若是沒有就不要來煩我。”他道。

傴僂老嫗似乎看他很不爽，偏要針鋒相對，盛氣凌人道：“你真不要臉，你要能補足差價，直接去乾坤宮懸賞不就行了？分明就是貪便宜，想要坑人。”

“我......”海藻頭中年人蒼白的臉色驟然通紅，“你不要血口噴人！”

“哼，老朽最恨的就是你們這些奸商！”傴僂老嫗咬牙切齒道。

“我看你這老東西就是找不自在，要不去擂臺比劃比劃？我非得把你這把老骨頭打散不可！”海藻頭中年人忍無可忍。

他們吵得不可開交。

而余勉與禾闔早已離開，去往其他攤位了。

“真是可惜，好不容易遇到的。”禾闔唉聲嘆氣。

這分明不是她的事，她卻很是上心。

余勉安慰道：“禾姑娘無需介懷，須知水無常形，人生也往往是事與愿違的，得不到說明緣分未至，著急也沒用。接下來，禾姑娘不如就當逛街了，看看有無心儀之物，不必在意至陰之體的事。”

余勉想著看看明天的情報再做打算。

禾闔莞爾一笑，道：“余道友還真是體貼。”

兩人在集市繼續閑逛。

期間也看見了其他的至陰之體的修煉功法，結果一看價格，簡直貴的離譜，禾闔就算掏空家底也買不起，而且還無法保證是真貨。

余勉登時就放棄了購買的想法，只能感嘆一句，果然人生絕大多數的問題，都是錢不夠多的問題。

煌煌大日隱匿身影，天空唯有一輪孤寂的玉壺光照。

華燈初上，魚游龍舞。

修士不需要睡覺，東城自然也不需要休憩。

哪怕是在夜晚，東城的街道依舊是熙熙攘攘，人聲鼎沸，各種燈花點上，寶馬雕車香滿路。

若非時刻被習習陰風刺痛骨髓，沒人能夠將這里與至陰之地聯想起來，更不會想到這里是幽都。

“余道友，今天可真是大獲全敗呀。”禾闔的眼睛隨著天空中飛過的龍形燈籠一起轉動。

余勉心中發澀苦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至陰之體的事情暫且擱置吧，明天去看看如何賺錢。”

“此地對我們如今的境界來說，還是太勉強了，至少也需化形才能在這里生存。”禾闔屈腿抱膝坐在水池旁，把臉頰貼在膝蓋上，心情有些低落，絕美的容顏也有幾分凄涼。

她輕聲道：“不知為何，明明我們已經逃出生天了，”

‘到底還是個剛離家不久的小姑娘，閑下來的時候當然會多想了。’

余勉想起自己高中上學時遠走他鄉，他第一次離開家人，第一次寄人籬下。孤獨在夜深人靜時襲來，像是無數螞蟻啃食著他的心臟，折磨著他的精神。

他在床上輾轉反側，為自己未來的擔憂，為不曾接觸過卻不得不做的事情而焦慮。

起初難以承受，但習慣之后還挺享受的。

那也是他做出改變，獲得成長的契機。

對于禾闔而言，這也是她必不可少的經歷。

余勉在水中游了兩圈，寬慰道：“沒人能預料到意外什么時候會來，來此也并非我們的本愿，至少現在還活著已是幸運了。”

他想了想，又道：“禾姑娘，夜晚的時候一個人可是很容易胡思亂想的，陪在下說說話吧？我先前的路途中，就遇到個小道士，自顧自地講了很多稀奇有趣的故事，你想不想聽？”

禾闔偏過腦袋，望向水池中的錦鯉，目不轉睛。

余勉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

良久，禾闔眼睛微微瞇起，像是甜美的月牙；眼眸明亮，好似倒映著璀璨星河。她檀口微張，紅唇輕啟，聲若嬌柔春風，只聽她道了兩個字：

“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