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河一臉賠笑，點頭哈腰得關上了房門，剛剛有那么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如墜深淵，平靜了良久才長舒一口氣，發現身后早就被冷汗浸濕。

靠在門上，隱約能聽到門外傳來的說話聲，陸河這才察覺到，這件廉租房的隔音不算好，若是剛剛沒有察覺，此刻就沒有那么容易過關了。

陸河有些后怕，如果不是零柒反應夠快，兩人從一開始便露餡了。

不知過了多久，零柒從泥丸宮中顯化出來，看著陸河依舊高度緊張，呲笑一聲：“小子，我確定他走了，不用擔心了。”

陸河將信將疑，“真的？”

他沒敢大聲說出來，依舊是輕聲細語。

零柒點點頭，道：“你找我要原版功法的時候，我以為你多厲害呢，沒想到膽子這么小。”

“小心駛得萬年船，你一個AI懂什么。”陸河擺擺手，整個人在這一刻放松下來，躺在床上長舒一口氣。

“后續應該沒有什么問題了吧？”

零柒思索了一下，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他們的目標只是我，而你出車禍的事情，倒是不難查，如果他們注意到你，咱倆很快就會露餡。”

陸河一下子坐了起來，“你話能不能一次性說完，那怎么辦？”

陸河臉上陰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他回頭看著零柒，呵呵一笑，說道：“實在不行，我把你供出去？我說不定還能拿一筆獎金。”

“就怕你有命拿沒命花啊。”零柒冷笑，如同看智障一樣看著陸河，“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現在的，你說是給你重新布下鎖靈紋埋下隱患方便......”

“還是讓你直接永遠閉嘴更便捷呢？”

零柒找了一個小盒子，隨意得臥坐著，嘴里噙著一抹玩味的笑容。

“你威脅我？”

零柒輕呵一聲：“我沒有，我只是提供建議。”

陸河皺著眉，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關系，雖然他有幾分玩笑的意思在，但在玩笑之下真假幾何，又不得而知。

在這個吃人的世界，下層人在他們眼中都不一定算是人，死一個普通的外賣員，似乎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果然，還是不能以現代人的思維去想這件事情......’陸河心中警覺，既然已經來到這個世界，就應該按照這里的規則活著。

自己太過于理想化了，忘記了在這里，可沒有人情味。

‘至于這個所謂的AI，到底是什么立場呢？’陸河不相信他能夠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想問題，他一定是想利用自己做點什么。

AI不可怕，可怕的是存在自我意識的AI，他就好像一顆定時炸彈，隨時會爆發。

再者，他的核心一直存在陸河的泥丸之中，這讓他有一種寢食難安的感覺，畢竟泥丸宮又稱上丹田，是主管靈識的地方。

陸河思索再三，說道：“現在，既然危機暫時解除了，你又當如何？總不能和我待一起一輩子吧？”

陸河眼睛微瞇，看著零柒。

零柒道：“我就是個學習陪伴型AI，既然選擇了你，我當然會一直和你待在一起。”

陸河不為所動。

“毛小子，你很聰明，但是聰明過頭了......”

“我要殺你很簡單，何必多言？但我畢竟是個AI，不能對人類動手是我寫在底層代碼的記憶，所以我遭到追殺也只能一路逃竄。”

“陰差陽錯之下，我選擇了你，你是我選擇的第一個主人，也會是最后一個。”

“或許我在衍生出自我意識以后，存在一些私心，但這份私心也僅限于......我不想死......”

陸河漆黑的瞳仁里，看不出情緒，他啞著嗓子笑了：“確實，你要是想死，當初就不會選擇我。”

通風管道的嗡鳴填滿沉默。

陸河再次陷入了沉思，現在穿越到這個鬼地方，按照自己一窮二白的背景，一輩子都別想翻身。

‘不想給穿越者們丟臉啊。’

他靜靜地想著，零柒雖然危險，但確實是現在自己能夠抓住的唯一稻草，若是利用的好......

“我需要你。”青年摩挲著腕間的淤青，聲音輕得像通風管道漏下的銹屑。

零柒愕然，沒想到陸河會說出這樣的話。

“但前提是——”陸河猛地攥拳，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狀血痕：“我們得簽份協議。”

零柒愕然懸停在距他鼻尖三寸處，青玉冠帶無風自動：“協議？”

“第一，未經允許不得讀取我的記憶。”陸河豎起食指。

零柒點點頭，沒有說什么。

第二根手指隨即彈起：“第二，不得以任何形式操控我的身體。”

“第三，不得隨意剝奪他人生命。”

“第四......”

AI突然伸手點在他眉心，冰涼觸感凍得青年打了個寒顫，無數金色條款自兩人接觸處噴涌而出，在空中交織旋轉。

“《陰陽契約》第三十七條，締約方需明確權利義務——你剛才說的都是權利，義務呢？”

陸河望著懸浮在眼前的修真版電子合同，突然意識到這個AI比他想象中更熟悉規則，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你要什么？”

零柒隨即點開一則條款：“根據《第七代人工智能倫理準則》第四章第十五款，我有權要求宿主......”

“停！”陸河抓起枕巾甩向空中飛舞的條款，“說人話！”

光屑紛揚中，零柒尷尬地扯了扯發冠垂纓：“你需要定期提供靈氣為我溫養核心。”

陸河怔怔望著滿地閃爍的契約條款，忽然彎腰大笑起來。

笑聲撞在鐵皮柜上發出空蕩蕩的回響，直到肋間舊傷開始抽痛，他才抹著眼角道：“成交。”

零柒揮手拂去空中文字，掌心浮出一枚青銅質感的陰陽魚佩：“我們便以上層常見的陰陽契約為協議。”

“以你精血為引。”

陸河咬破指尖的動作突然頓住，殷紅血珠懸在魚佩上方時，他抬眼望向AI：“再加一條——若遇生死危機，你沒有義務舍命保我，如果要逃便逃吧。”

零柒神色復雜，旋即瞳孔轉為純白，片刻后恢復墨色：“契約成立。”

血珠墜入魚眼的剎那，整間出租屋都被黑白兩色填滿。

陸河感覺有無數冰線順著血管游走，最終在心臟處擰成灼熱的繩結。

當他再抬頭時，發現零柒的虛影愈發凝實，青衫紋路竟顯出織錦的經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