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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原點坍縮

冰冷的對峙在狹窄的通道內凝固。艾莉森·沃克的話語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漣漪是黑甲人無機質眼神中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凝滯。掃描光束反復掠過劇烈震蕩、光芒交織如地獄熔爐的靜滯艙,冰冷的電子合成音終于再次響起,帶著一種程序化的評估:

“樣本‘歸墟-7’核心熵值突破安全閾值,混沌原點狀態:臨界崩潰。附屬樣本‘納蘭雪’信號:確認湮滅。風險系數:極高。強制轉移程序暫停,等待‘門徒’進一步評估。”

“門徒?”艾莉森·沃克心中警鈴大作。起源研究所的“門徒”,是議會直屬的頂尖研究員,擁有近乎神諭般的權限和深不可測的手段。她賭的是對方對未知毀滅的忌憚,但“門徒”的出現,意味著變數陡增。

為首的黑甲人——肩甲上的“門扉”徽記閃過一絲幽光——他并未回應艾莉森,只是微微側頭,似乎在通過內部通訊接收指令。幾秒鐘后,他抬起覆蓋著黑色裝甲的手臂,指向靜滯艙:“保持現有力場強度。‘門徒十七’將進行遠程深層掃描。任何干擾行為,視為敵對。”他的目光掃過持槍警戒的馬庫斯和灰隼隊員,最后落在艾莉森·沃克身上,冰冷依舊,卻多了一絲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艾莉森·沃克的心沉了下去。遠程深層掃描!這意味著起源研究所的觸手將直接穿透“信天翁號”的防護,探入那狂暴的能量核心!她毫不懷疑,這種掃描本身就可能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艙內·混沌熔爐

姜太墟的意識,正經歷著前所未有的撕裂與重塑。

納蘭雪那聲“不要碰他!”的絕唱,裹挾著凈化意志的乳白光環,如同最熾熱的烙鐵,狠狠烙印在他因暴怒而失控的熾白原點之上。那不是攻擊,是守護,是犧牲,是姐姐用自身存在湮滅為代價,對他失控本源的強行錨定!

“啊——!”

無聲的尖嘯在混沌中回蕩。劇烈的痛苦并非來自肉體,而是源自靈魂深處被強行“矯正”的撕裂感。老墨記憶中底層掙扎的狠戾、輻射獸的狂暴獸性、被灰隼小隊收容的屈辱…這些污濁的、混亂的力量本能地抗拒著那純凈的凈化之光,如同銹蝕的金屬抵抗著強酸的沖刷。污濁的星輝在白金色火焰中瘋狂扭曲、嘶鳴、湮滅,道胎表面的裂痕在毀滅與修復的拉鋸中忽明忽暗。

但就在這極致的痛苦與混亂中,一絲微弱的清明,如同穿透厚重陰霾的晨曦,艱難地刺入姜太墟的意識核心。

碎片六:*不再是垃圾山,也不再是冰冷的實驗室。是那片混沌虛空,巨大的青蓮虛影下,小小的姜太墟依偎在模糊的身影旁。納蘭雪的聲音不再是空靈疲憊,而是帶著溫柔的堅定:“…太墟,混沌非無序,是萬有之源…守住原點,便是守住‘我’與‘非我’的界限…它是你的‘根’,亦是你的‘盾’…”

姐姐的聲音!姐姐的…道?!

這碎片比之前的更加清晰,帶著一種直指本源的法則力量!它與此刻烙印在熾白原點上的凈化意志產生了奇妙的共鳴!

“根…盾…”混亂的意識中,這兩個字如同驚雷炸響!

那針尖般大小、因暴怒和痛苦而極度不穩定、仿佛隨時要爆裂開來的熾白原點,在這內外交攻的絕境下,在姐姐犧牲意志的錨定和古老箴言的指引下,驟然發生了劇變!

它不再試圖向外爆發宣泄毀滅的力量,而是…向內!

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整個宇宙都在向內塌陷的恐怖吸力,猛地從熾白原點核心爆發出來!這不是萬化吞噬核心那種掠奪性的吞噬,而是一種回歸,一種凝聚,一種將逸散、混亂、狂暴的一切強行收束、壓縮的絕對意志!

道胎殘軀表面,那些被白金火焰灼燒的裂痕深處,污濁的星輝和銹蝕污染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攫住,瘋狂地倒卷而回,被強行拖向眉心的原點!就連靜滯艙內肆虐的能量亂流,也被這股驟然出現的坍縮力場牽引,形成一道道肉眼可見的能量漩渦,匯入那越來越深邃、越來越沉重的熾白小點!

艙外·數據狂潮與“門徒”降臨

“我的天!發生了什么?!”陳醫生失聲驚呼,數據板上所有代表“歸墟-7”生理參數的曲線瞬間從狂暴的尖峰變成了近乎垂直向下的深淵!能量讀數瘋狂暴跌,但代表混沌原點穩定性的指標,卻詭異地開始…上升?!

“不是崩潰!是…是坍縮!”陳醫生聲音發顫,智能眼鏡后的眼睛瞪得滾圓,“混沌原點在主動進行超高強度的內聚坍縮!它在吸收!吸收一切能量!包括它自身逸散的混沌本源、外部的污染…甚至是靜滯力場的能量!”

艾莉森·沃克和馬庫斯也震驚地看著靜滯艙內的景象。原本光芒四射、仿佛要炸開的艙體,此刻光芒正被中心一點深邃的熾白瘋狂吸走,艙內的光線迅速黯淡下去,只剩下那個位于道胎眉心的點,如同一個微型黑洞,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沉重到極點的引力感!靜滯艙的金屬艙壁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向內微微凹陷!

“警告!艦船主能源被未知力場虹吸!能量流失速率…3%…5%…10%!”艦橋傳來的報告聲帶著前所未有的恐慌。

“阻止它!切斷靜滯艙能源!”馬庫斯吼道。

“不行!力場一旦崩潰,那個‘黑洞’失去束縛,后果更不堪設想!”陳醫生額頭冷汗涔涔。

就在這時,為首的黑甲人身體猛地一震,覆蓋面部的裝甲瞬間變得完全透明,露出下面那張年輕卻毫無生氣的臉。此刻,這張臉上的眼睛不再是無機質的玻璃狀,而是被一片深邃旋轉的、仿佛蘊含無數星辰的幽藍光芒所取代!一個冰冷、非男非女、仿佛由無數電子音疊加而成的聲音,直接在整個通道內所有人的腦海中響起:

“檢測到‘起源級’坍縮反應。目標‘歸墟-7’混沌原點進入‘奇點孕育’狀態。優先級:無限。”

“干擾清除協議啟動。無關人員:強制靜默。”

“門徒十七”降臨了!

隨著這聲音響起,一股無形的、沛然莫御的恐怖意志瞬間籠罩了整個通道!馬庫斯和所有灰隼隊員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擊中,悶哼一聲,手中武器脫手落地,身體僵硬無法動彈,連思維都仿佛被凍結!艾莉森·沃克只覺得一股冰冷沉重的力量狠狠壓在她的精神壁壘上,讓她眼前發黑,幾乎窒息!唯有陳醫生,似乎因為其專注于醫療數據,受到的壓制稍弱,但也臉色慘白,手指僵在數據板上。

“門徒十七”那雙幽藍的“星辰之眼”完全無視了其他人,死死鎖定靜滯艙內那個正在坍縮的原點。他緩緩抬起手,覆蓋裝甲的手指在空中虛點。復雜的幽藍色幾何符文憑空浮現,層層疊疊,如同精密的鎖鏈,瞬間穿透靜滯艙的能量屏障,直接纏繞向姜太墟眉心的熾白奇點!

“不!”艾莉森·沃克在心中怒吼,卻連一絲聲音都發不出來。她眼睜睜看著那些幽藍符文鎖鏈纏繞上去,試圖解析、控制,甚至…竊取那正在孕育的起源奧秘!

艙內·根與盾

幽藍符文鎖鏈侵入的瞬間,姜太墟意識中那艱難維持的、因姐姐犧牲而獲得的一絲清明,再次被劇烈的干擾撕裂!源自“門徒十七”的冰冷、解析一切的意志,如同最惡毒的病毒,試圖侵入正在坍縮的奇點核心!

劇烈的排斥感瞬間爆發!坍縮中的奇點爆發出更強大的吸力,試圖將入侵的幽藍符文也一并吞噬碾碎!但這符文鎖鏈顯然蘊含著更高層次的力量,如同堅韌的毒蛇,不僅抵抗著吞噬,反而更深地刺入,試圖瓦解坍縮結構本身!

內外交困!剛剛因姐姐箴言“根”與“盾”而開啟的蛻變之路,瞬間遭遇了最致命的狙擊!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碎片七:**不再是青蓮,也不是實驗室。是望不到頭的垃圾山深處,那片閃爍著詭異紫光的廢棄實驗室區域!老墨被無形能量陷阱掃過時,那瞬間融化半邊身軀的、深入靈魂的恐懼記憶,如同被引爆的炸藥桶,猛地沖入姜太墟的意識!但這一次,恐懼之中,夾雜著一道微弱卻無比清晰的、源自那片紫光本身的“警告”意念:

“…危險…同源…解析…反制…紫霄…雷紋…!”

這來自老墨記憶最深處、被“紫光”烙下的碎片,此刻竟如同本能般被激活!姜太墟混亂的意識根本無法理解這意念的含義,但那種對“解析”、“入侵”的刻骨銘心的恐懼和烙印在靈魂深處的紫光印記,卻與“門徒十七”的幽藍符文鎖鏈產生了最直接的、本能的對抗反應!

坍縮中的熾白奇點內部,在那幽藍符文刺入的路徑上,一點微弱到幾乎忽略不計的、帶著毀滅氣息的紫色雷光,如同應激反應般驟然亮起!它并非主動攻擊,更像是一種被觸發的、源自同等級威脅的自動防御機制!

“滋啦——!”

一聲刺穿靈魂的尖銳爆鳴在靜滯艙內炸響!纏繞在奇點上的幽藍符文鎖鏈,與那驟然閃現的紫霄雷光接觸的瞬間,如同冰雪遇到了烙鐵,猛地扭曲、崩解、湮滅!

艙外·反噬

“噗!”

通道內,“門徒十七”那雙幽藍的星辰之眼猛地一暗,覆蓋全身的黑甲發出一陣不穩定的能量過載嗡鳴!他身體劇烈一晃,覆蓋面部的幽藍光芒瞬間消退,重新變回無機質的玻璃狀眼睛,但眼底深處卻殘留著一絲極致的驚駭!

“反…噬?!”那個冰冷的電子疊加音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波動和…難以置信!“檢測到未知…‘紫霄’…規則級反制…?!”

靜滯艙內,那點紫光一閃即逝,仿佛從未出現過。坍縮依舊在進行,熾白的奇點變得更加深邃、更加沉重,仿佛要將周圍的光線都徹底吞噬。但“門徒十七”的幽藍符文鎖鏈,卻已徹底崩解消散。

強制靜默的力場瞬間消失。馬庫斯和隊員們如同虛脫般大口喘氣,驚魂未定。艾莉森·沃克猛地抬頭,看向靜滯艙,又看向明顯受創的“門徒十七”,眼中精光爆閃!機會!

“報告!艦船能源流失速率減緩至1%!混沌原點坍縮趨于穩定!但…但它的能級…無法探測了!”陳醫生看著數據板上徹底變成一片雪花、只有中央一個代表奇點的、深邃到令人恐懼的黑點的圖譜,聲音干澀。

“門徒十七”緩緩站直身體,冰冷的眼神掃過艾莉森·沃克,又掃過靜滯艙內那個仿佛孕育著宇宙重生的奇點。他沒有再下達任何命令,也沒有嘗試再次掃描。只是通過內部通訊,用那冰冷的電子音簡短地說了一句:

“狀態更新:‘奇點孕育’確認。樣本‘歸墟-7’威脅等級:提升至‘███’(權限不足)。暫緩強制轉移。保持監控。等待議會最終裁決。”**

說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轉身,帶著另外兩名黑甲人,如同來時一樣突兀地消失在強制切割開的通道盡頭。沉重的隔離門在刺耳的摩擦聲中緩緩落下,暫時隔絕了內外的世界。

通道內一片狼藉,只剩下能量過載的焦糊味、隊員粗重的喘息聲,以及靜滯艙內那個仿佛連時間都能吞噬的、深邃的黑暗奇點。

艾莉森·沃克緩緩走到觀測窗前,凝視著艙內。道胎殘破的身軀在奇點引力的拉扯下顯得更加扭曲,但眉心的位置,那個深邃的黑點,卻散發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原始而恐怖的氣息。

“紫霄…雷紋?”她低聲咀嚼著陳醫生剛才捕捉到的、源自數據流殘響的詞語,又想起“門徒十七”那瞬間的驚駭。姜太墟身上,不僅有混沌青蓮的起源碎片,還藏著能反制“門徒”的未知力量?還有老墨記憶中的那片“紫光”實驗室…

“隊長,我們…”馬庫斯捂著胸口走過來,臉色依舊難看。

“清理現場,修復通道。提升對靜滯艙的監控等級至最高。”艾莉森·沃克的聲音恢復了冰冷,但眼神深處卻燃燒著更加熾烈的火焰。“另外,陳醫生,我要你動用一切資源,分析剛才‘門徒十七’掃描時以及樣本坍縮時溢出的所有數據碎片!特別是…關于‘紫霄’和那片‘紫光’區域的任何信息!”

她再次看向那個深邃的奇點。起源研究所的退讓只是暫時的,議會最終裁決的結果難以預料。但姜太墟——這個被命名為“歸墟-7”的混沌道胎,在姐姐犧牲的絕境下,在“門徒”的逼迫下,竟意外踏入了“奇點孕育”的未知領域。

他不再是待宰的樣本。他成了一顆定時炸彈,一枚指向未知起源的鑰匙,更是一個…可能顛覆一切的混沌變量。

艾莉森·沃克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這場風暴,越來越有意思了。而她的“鑰匙”,似乎正在蛻變成一把…雙刃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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