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笙就站在門口不往前去,暗自觀察對方,那男子見她來了便輕點了點桌上的信函,起身與墨笙抱拳行禮預備告辭。
“星宿就是這樣待客的?請人來喝茶話都不說兩句就要走。”墨笙微彎雙眼,面上一派溫和的模樣。
那人見她隨意就道出自己的身份微微詫異,隨后趕忙搖頭,食指指了指嘴巴示意墨笙他說不了話。
見此墨笙也毫無惱意,招呼蓮苞子上一壺雨前龍井,關上雅間門伸手請那男子入座。男子略顯拘謹,雙手揪著垂下的布料,腰板挺得筆直。
“既然你不會說,那就我來問你來寫。”
聽此,他猛地搖頭雙手抬起準備手語,墨笙淡淡的看著他,“放心,不是什么要你命的問題,不過是話兩句家常,聯絡聯絡咱兩家的感情。”
那男子猶豫片刻好似在思考他們兩家有什么感情可言,平日里不爭個你死我活就算了,這次南方的禍事他們還出了功勞。
“我知道記豐糧倉的掌柜是你們的人,也知道購糧的是你們,所以大可不必如此考慮,我知道的不少,我想問的是你。”墨笙斟了杯茶細細品著。
那男子陡然僵住隨即緩緩抬手交叉攥住胸前的衣料,猛地搖頭,一副驚恐萬分的模樣。
墨笙似乎是這番動作被逗笑,嘴角笑意更深,“怎么,敢單槍匹馬的進我百味樓還怕強搶啊?放心,我們樓里有就喜歡你這個式樣的,我替他問問。”
那男子這才放下心來,睜著雙圓眼睛讓墨笙問。
墨笙也真沒問別的,就問他姓甚名誰,是否婚配,年齡幾何,喜愛什么。
江曉碎一本正經地蘸著茶水在桌上交自個兒的底,多了想起來還給自己補幾句性格溫和,不愛說話,廚藝尚好的話。
墨笙大手一揮就讓江曉碎安心,自家的人相貌是頂好看的,才智更是過人。一通話下來江曉碎圓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半邊漏出來的臉泛著紅。
話了半晌,墨笙招呼著下次讓他倆見個面,江曉碎細細地點著頭,微微揚起嘴角,雙手指節蜷著松懈地放在桌上。
墨笙輕瞥一眼,拿起杯子抿一口茶,開口道:“話說,星宿買這么多糧食有地放嗎?”
江曉碎點頭,思考片刻抿唇解釋:我們買糧食并非是要生禍,半年前西北戰亂,將士卻食不果腹,我們想買了糧食送與充軍以解西北困境,沒想到記豐糧倉掌柜被人收買,轉頭將消息告訴他人,這才給了賊人可乘之機。
墨笙垂眼細細看著,紅唇輕啟:“從東南方買了糧草往西北邊運?星宿挺舍得折騰啊。”抬起頭微微挑起眉頭,嘴角一抹笑,看向江曉碎的眼神透著些玩味,似是在說你看我信是不信。
江曉碎一愣似乎也沒想到墨笙會問這一出,剛要解釋卻聽
“既然如此,那星宿來找我做什么?百味樓可不賣糧食,哦,也不干運糧食的買賣。”
話音剛落就看見一雙手把那封信函推了過來,墨笙撩起眼,直接伸手把信函打開,略微掃一眼,筆力虬勁,張揚鋒利,字跡眼熟。
墨笙挑眉:“你們撰信小使倒是寫得一手好字。”
江曉碎又老實地搖頭:這信是我們主上親手寫的,誠意可是十足呢!
“親手寫的啊……”墨笙意味深長地說。
隨即將信折好,利落起身。
“那這信我可要仔細看看,到時再給你們答復,現下我還有事不多陪了,茶是好茶,慢慢喝。”理了理裙身轉頭就走毫不留情。
江曉碎跟著起身,雙手抱拳行了個禮。
待墨笙走后,江曉碎臉上的笑攸的一滯,聽墨笙所言主上在信里有要轉達的地方,可他今日就要回西北,到時哪里還能得到墨笙的答復,墨笙也不可能會找到西北去啊,低頭正懊惱辦砸了事呢。
小廝進來了,和善溫柔地笑著說:“公子,雅間和茶一共是88兩。”
江曉碎又是一震,張了張口說不出話,伸手比劃小廝看不懂,用茶水寫又舍不得,最后只能皺著臉先掏錢,得虧是臉上有個面具保住了這苦命孩子的最后一絲體面。
回到墨閣,熟悉的字跡擺在眼前,“蘇世子,星宿,蘇澈,鎮疆侯府,皇上這牌藏得真有夠深的。”
“看來是非合作不可了,嗯?你說是不是呀。”墨笙揉著翡翠的軟毛,翡翠扭著身子舔了舔墨笙的手背,眼睛也靈性地眨巴眨巴。
“主子,你說這百味樓會和咱聯手嗎?就一個小娘子,她有這膽量敢和幾位王爺對著干?”
馬車上的青年盤著腿靠在車廂,嘴里叼著根狗尾巴草搖頭晃腦地嘟囔。
馬車里,蘇澈斜倚著軟枕怎么靠怎么不得勁,正煩得緊,春笑這廝就撞槍口上了。
“盡人事聽天命,你擔心這么多干什么,人家有這膽子自然敢做,不答應再尋別的出路就是。”雖這般說,蘇澈臉上可是沒半分擔憂之色,似乎篤定了墨笙會做這筆大逆不道的買賣。
“那主子……”
“別這那的,還有十天就到皇城了,到了地方再細作打算,趕車。”
好唄,休息一下閑的要說話,那就接著趕車去,春笑不敢再多言語,吐掉狗尾草苦哈哈地趕車,手中鞭子鉚足勁揮得溜圓,把車里的蘇澈顛得要歸天。
清早,墨笙挽好發走到偏房,手中的帕子按上門口的袖珍鎖,只見上面緩緩浮出幾個雜亂交疊的紅色手指印,而邊上一枚較完整的指紋中間有一小塊月牙形的缺。
墨笙臉色未變,將鎖面的指印細細擦拭掉。
終于,狐貍尾巴露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