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整個鎮(zhèn)魔古洞在劇烈的能量沖擊下開始崩塌！無數骸骨化為齏粉，洞壁寸寸碎裂，巨大的石塊如雨般砸落！

方源依舊立于原地，任憑頭頂巨石墜落，在觸及他身前三尺時便詭異地滑開、粉碎。

他平靜地注視著獸神與十三妖將消失的方向，注視著那片被徹底攪亂、充斥著毀滅氣息的南疆天空，深邃的眼眸中，倒映著血與火的劫云，無悲無喜，唯有冰冷的計算與一絲。。。。。。近乎期待的微光。

“唯此法，這個世界方有變數。”他輕聲自語，聲音淹沒在古洞崩塌的轟鳴中。

在他身后，小白臉色凝重無比，望著那片劫云，眼神復雜難明。小六收起了玩世不恭，眼底深處閃過一絲凝重與思索。三尾緊緊抓著小六的手臂，望著獸神消失的方向，俏臉上只剩下駭然與恐懼。

崩塌的古洞內，煙塵彌漫，碎石如雨。方源白衣的身影在煙塵中若隱若現，如同風暴中心一塊亙古不變的礁石。焚世的劫火已被他親手點燃，而他，將在這大劫之中，靜觀其變，坐收漁利。南疆的天，徹底變了顏色。

獸神裹挾十三獸妖掀起的毀滅風暴已席卷南疆腹地，遠方的天空被染成一片污濁的血紫。沉悶的爆炸聲、凄厲的獸吼、隱約可聞的生靈悲鳴，如同地獄的序曲，隨風斷斷續(xù)續(xù)傳來，敲打著崖頂死寂的空氣。

方源負手立于崖邊，白衣勝雪，墨發(fā)如淵，任憑足以撕裂巖石的罡風在身前三尺之地無聲消弭。

他望著那片沸騰的劫云，眼神淡漠，如同在欣賞一幅波瀾壯闊、卻與己無關的畫卷。

小白站在他身側丈余之外。她絕美的面龐上再無往日的慵懶與睥睨，銀色的眼眸里盛滿了悲憫，緊盯著方源那超然物外的背影。

“為什么？”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被強行壓抑、即將噴發(fā)的力量感，如同冰層下奔涌的熔巖，每一個字都淬著寒意。

“復活獸神就是釋放這滅世之劫嗎？為什么！”

她已經沒什么同族人了，并不在乎其他生靈究竟會怎樣，只是不解罷了。

罡風卷起她的發(fā)絲，拂過緊繃的下頜線。

方源并未回頭，目光依舊停留在遠方那片象征著毀滅與新生的天幕。

“此界，病了。”

他的聲音平靜無波，穿透嗚咽的風聲，清晰地落入小白耳中。

“病在安逸，病在輪回，病在。。。。。。一眼可見的盡頭。”

“病？”小白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絲疑問。

“就因你看它‘病’了，便要親手為它注入劇毒？用無數生靈的血淚作為藥引？方源，你可真夠冷硬的！”

“冷硬？”

方源終于緩緩側過身，幽深的眼眸對上小白的銀瞳。那眼神里沒有辯解，沒有愧疚，只有一種近乎冷酷的澄澈。

“非是冷硬，而是清醒。你修行萬載，歷經滄海桑田，可曾真正見過足以撕裂此界桎梏的光芒？可曾見過打破宿命輪回的變數？”

他向前踱了一步，腳下的碎石無聲滑落深淵。

“你所見的，不過是正魔傾軋，不過是門派興衰，不過是愛恨情仇在有限棋盤上的重復演繹。”

“強者恒強，弱者恒弱，天道運行的軌跡早已被磨損得光滑圓熟，如同一個巨大的磨盤，將一代代的天驕與庸才，盡數碾入歷史的塵埃，循環(huán)往復，永無新意。”

他的話語如同冰冷的解剖刀，精準地劃開世界的表象，“這，便是你所謂的‘生’？這安穩(wěn)的、可預見的、最終通向腐朽的‘生’，與緩慢的死亡又有何異？”

小白銀牙緊咬，方源的話語像冰錐刺入她的認知，帶來刺痛，卻又讓她一時難以反駁。她想起了焚香谷三百年的囚禁，那日復一日的酷熱與鎖鏈，何嘗不是一種絕望的“安穩(wěn)”輪回？

“所以你就選擇了毀滅？選擇了用獸神這把最暴戾的刀，去斬斷這‘輪回’？”

小白繼續(xù)問道，但她的聲音低了下來，“你可曾想過，你這所謂的‘破而后立’，腳下踏著的是多少無辜者的骸骨？！他們的掙扎，他們的痛苦，在你眼中，難道就只是淬煉‘真金’所必需的柴薪嗎？！”

“無辜？”方源的嘴角似乎勾起一絲極淡、極冷的弧度，那弧度中蘊含的，是俯瞰眾生的漠然。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在浩蕩天威之下，誰言無辜？強弱本為天道，掙扎即是生存。安逸磨其爪牙，順境鈍其鋒芒。若無烈火焚身之痛，何來鳳凰涅槃之機？若無深淵絕境之壓，何來真龍騰淵之姿？”

他再次望向那片血色蒼穹，眼中倒映著毀滅的火焰，卻奇異地燃燒著一種近乎純粹的、對“可能性”的探尋。

“獸神，便是這焚世大劫。他的憤怒，他的力量，他的毀滅意志，將打破這潭死水的平靜。恐懼將撕碎麻木，絕望將逼出潛能，生死一線間的大恐怖，方能榨出生命最本源、最野蠻、最不可預測的力量！這力量，或許卑微如螻蟻的反抗，或許璀璨如星辰的爆發(fā)。。。。。。它們，便是打破既定軌跡的‘變數’！是此界掙脫腐朽輪回的唯一可能！”

方源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宣告般的穿透力，在罡風中回蕩：

“大劫如火，焚盡朽木，亦淬真金。毀滅是篩，弱者成塵，強者。。。。。。浴火重生。此非屠戮，此乃‘養(yǎng)蠱’！以天地為蠱盅，以萬靈為蠱材，以劫火為熔爐！唯有在這最殘酷、最極致的生死競逐中，方有可能養(yǎng)出那足以撕破此界樊籠、窺見真正的大道！”

“蠱嗎？”

小白喃喃重復，臉色蒼白如紙。

方源那宏大、冰冷、將天地眾生視為材料的“養(yǎng)蠱”理論，讓她感到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寒意。

“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大道，為了你口中那所謂的‘變數’，你便要賭上整個世界的存續(xù)？讓億萬生靈在絕望中哀嚎？方源，這究竟是道，還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