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體育場之內的觀眾們已經瘋狂了。

而他們在鏡頭前展示的憤怒和瘋狂，將會隨著電波信號輻射出去，感染越來越多正在看著電視，或者是看到剪輯視頻的人們。這些憤怒的臉，將會成為最好的催化劑。

世界互聯網上一片震撼。

沒有人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雖然那些導彈沒有爆炸，但是那些留在草坪上、倒在觀眾席上的導彈，卻更加觸目驚心。尤其是當鏡頭給到那導彈墜落之后的鮮血和碎肉，便更加令人揪心……

原本負責場地內攝影的那名攝影師，怎么也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拍攝到這樣的畫面。他有些惡心想吐，卻仍然堅強的舉著攝影機……

雖然他不是記者，但影像記錄者也有他自己的執著。他要把這慘痛的畫面，原原本本的記錄給所有人……將這般殘忍的痕跡展現給世人！

憤怒之火可以燎原。

到了現在，他們的憤怒，才真正被點燃了。

實際上，那位女站長，杰米婭·沃德在公開了那些惡魔的行徑時，雖然已經足夠震撼，但絕大多數人們對此并無實感。

雖然說起來冰冷，可事實便是如此。死亡和人體實驗？那能怎樣？有多少會落到自己頭上？

無論那個女人多么聲淚俱下的控訴，多么悔恨，那也不過是讓人們知道了在南極冰蓋之下的罪惡罷了。震撼，但既然絕不牽扯到自身利益，那也就是震撼一下罷了。

可是現在……情況則是完全不同了。

那些向體育場發射的導彈，切身實地的威脅到了人們的安全。

人們發現了真相。

發現自己被愚弄了。

發現自己的信任和依賴被侮辱了。

發現人上繳的稅金被化作利刃指向了自己。

而這些情感，這種被背叛的感覺，才是能導致憤怒擴散的基本。

所以……

毫無疑問，張謙已經贏了。

現在，“基金會”必須付出代價。

張謙此時已經手握著話語權。他接下來所說的話，將會決定這些憤怒的紓解渠道。這些情緒將會成為張謙的利刃，隨著他所想，而所向披靡！

這場戰役，他已經獲得了完勝。

如果基金會方面無法解釋老板的去留，那么這場鬧劇將會一直持續下去。

張謙雖然贏了，但是他想不通。

他明明已經放出去了他們在找人的消息，為什么這些既得利益者仍然瘋狂的試圖炸死這么多人？

如果不是林升提前中斷了彈頭釋放并且提前減速導彈，那么這些導彈將讓洋基體育場夷為平地……

這種力大飛磚的手段實在是不夠高明。

就算是殺了自己，他的組織就能起死回生嗎？那難道不該是在爭取民心這方面和自己展開博弈？在否定實驗室存在或者否定人體實驗存在？這些導彈難道不相當于是默認了那些指控？

他本來以為會是一場驚心動魄的博弈。

“沒道理啊……”

跟著江漢這些年，張謙見過許許多多令人無語的事件。比如說一些不學無術卻掌握雄厚力量的公子哥，比如說貪得無厭不知進退的本地財主……

在這些事逼和蠢蛋面前，他們當年的確吃了不少啞巴虧。

正因為這些傻逼，張謙也在跟著江漢走南闖北的歷程當中，逐漸意識到這個世界有多么湊合。

可是今天他再次開了眼……

對手那么多，但張謙真的從未見過來送死的。

吶喊聲仍在持續。

張謙站在呼喊聲之中，思考著剛剛發生的一切。

那么……難道老板已經死了？

所以他們才如此瘋狂？

可即便是老板真的死了，這也不合理。

這位基金會的幕后主使者……為什么如此輕視自己的基本盤？

在經歷過三年之前的那場災難后，張謙以為自己已經領略過了最人性之中黑暗的一面，但現在，他覺得自己還是見識淺薄了。

思考片刻后，他在山呼海嘯之中開了口：

“我們好像查漏了很多東西……”

他沒有舉起話筒，因為這番話是對林升說的。

林升略帶遲疑的聲音在耳機中傳來：

“頭兒，我說實話……其實我也感覺有點不對勁，但我說不上來……他們的技術手段，又沒有高明到讓我無處可查……我不覺得查漏了什么……除非……”

“除非什么？”張謙疑惑道。

“除非是……口口相傳？”

“……”張謙沉默。

“當我沒說吧。”

通訊暫時切斷，張謙深吸了幾口氣。

為了找回老板，自己必須保持穩定。

目前，答案已經很明顯，老板就在南極冰蓋之下，不然通訊器不會始終無法聯絡。

而那個冰蓋之下的實驗室就正與“基金會”有關。

那么，現在自己要做的事情已經很簡單了。

無論老板是生是死……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他再次抬起手臂，讓憤怒的觀眾們安靜了下來：

“各位！”

“我們的第一個目標，5分鐘后，NYPD大樓將會徹底倒塌！”

“讓那些兇手的走狗付出代價！”

隨著張謙的聲音落下，人們的眼神之中也迸發出了驚喜的光。

他們狂熱的振臂高呼，吶喊出聲：

“讓他們付出代價??！”

……

“5分鐘？”

“炸這棟樓？”

阿諾德·麥金納署長在聽到這之后瞪圓了眼睛，他看了看腳下，眼神一片茫然，不可置信到了極點，他的大腦里更是蹦出了數個驚嘆號和問號。

為什么要炸我？

難道海軍軍艦放出的導彈，會是我下令放的？

我算是什么東西？哪里有這種權限？

平常被高層政客當做背鍋棄子也就算了，今天恐怖分子也開始讓我背鍋？

他心底有些抓狂，卻又莫名其妙的理解這些所謂的“解放者”們的選擇。

對方看似瘋狂，可目前炸掉這棟樓的選擇反而是最優解。

既足夠重要，又足夠無關緊要。

這樣，才能在解放者和那些該死的權貴之間達成平衡。讓他們還有可商討的余地。

這些念頭閃電般的在阿諾德的腦海里閃過，這個已經有些不再高大的署長老頭迅速回過神來。

他連忙下令：“撤離！撤出大樓！”

其實，他無需下令。

門外走廊里早已經響起了狂奔的聲音。

……

平日里，NYPD大樓足夠容納各類警員文員超過數千人，但近日來，因為這些解放者們在紐約各處制造麻煩，所以大樓里的人員數量降低到了極致，尤其是此刻在體育場發生的事情，讓這棟大樓之中的人員數量進一步降低……

若不如此，五分鐘的逃亡時間，恐怕會讓絕大部分人都死在這棟樓里。

不過，就算是此刻大樓內的人員數量較少……逃生通道之內也一樣是人滿為患，擁堵至極。

誠然井然有序可以讓更多人離開大樓，可是井然有序卻會讓后排的人承擔更多危險……

沒有人愿意死在這里，沒有人愿意做后排。

他們曾經經歷過災難，他們曾經愿意為了榮譽付出生命。可事實證明保險將會拒絕賠付，他們的犧牲不會享受榮譽，他們的家人不會得到撫恤……這只不過是一份工作。

在日復一日的抹黑以及影視宣傳的無能當中，NYPD警員們的形象一落千丈，成為了肥胖、無知、效率低下以及廢物的代名詞。

所以，市民不感謝NYPD。

此刻，他們想要這些人死。

在推搡和擁擠之中的阿諾德·麥金納感覺到了絕望。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在此刻已經全然無用，他幾乎感受到了死神即將降臨。

可是就在推搡擁擠的人群當中，阿諾德卻有些恍惚。

他想到了這一切的根源……

那些解放者是為了找到一個人？

這個人到底是誰？

目前看來，解放者們已經將矛頭對準了那個神秘的幕后巨頭組織，是這個組織扣押住了那個人？那為什么這個組織始終不愿意把人交出來？

“難道……”

“那個人已經死了？”

“……”

想到這里，阿諾德突然間覺得渾身發冷。

如果那些家伙要找的人已經死亡……

那這場災難，將會發展到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