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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青絲纏

九華山,這座屹立于天地間的名山,本是一片清幽凈土,卻也未能幸免于戰火的侵襲。安祿山叛軍在九華山吃了敗仗后,就像被惹急的毒蛇般,在周邊地區更加瘋狂地侵擾。他們所到之處,村莊化為廢墟,百姓哭聲震天。

這一日,高雯正在九華山的一處清幽小院中練劍。她身姿矯健,劍如游龍,寒光閃爍。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是村里的一個大娘,她氣喘吁吁地跑到高雯面前,帶著哭腔說道:“高姑娘,不好啦,我家那孩子,就是那放牛的三娃,被叛軍擄走啦,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喲。”

高雯心中一緊,停下手中的劍。那三娃不過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平日里總跟著母親在溪邊放牛,笑起來臉上有兩個甜甜的酒窩。高雯想起前日還見他蹲在路邊逗螞蟻,如今卻落入虎口,心中一陣絞痛。她安慰著大娘:“大娘您別急,我一定把孩子救回來。”

暮色漸濃,夕陽的余暉灑在九華山的峰巒上,像是給群山披上了一層金色的紗衣。高雯悄悄溜進廚房,她的眼神堅定而決絕。她打開櫥柜,將幾個冷饅頭小心翼翼地塞進粗布包袱里,仿佛每一個饅頭都承載著生的希望。

她緩緩走到銅鏡前,凝視著鏡中自己的容顏。那一頭烏黑亮麗的青絲如瀑布般垂落在肩頭,她伸出手,輕輕撫摸著自己的頭發,眼神中閃過一絲不舍。但很快,她便拿起梳子,將自己的青絲一點點編成男兒發髻。每一個動作都那么緩慢而又堅定,仿佛在與過去的自己告別。

編好發髻后,她又拿起一塊黑布,蘸上鍋底灰,仔細地往臉上涂抹。她的動作很輕,生怕弄疼了自己,但又很用力,似乎要把自己的女兒身徹底隱藏起來。不一會兒,她的臉變得黝黑,只留下一雙眼睛在夜色中灼灼發亮,宛如兩顆明亮的星辰。

臨出門時,她伸手摸了摸腰間的柳葉刀。那是去年李白贈她防身的禮物,刀柄上還纏著她親手系的紅綢。紅綢在夜色中微微飄動,像是一團燃燒的火焰。她緊緊握住刀柄,感受著那熟悉的溫度,心中涌起一股勇氣和力量。

叛軍營地扎在離九華山三十里的落馬坡。高雯貼著山崖走,月光灑在她的身上,將她的影子拉得細長,像一柄隨時出鞘的劍。她的腳步很輕,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發出一點聲響。山間的夜風吹過,帶著一絲涼意,吹亂了她的發髻,但她卻渾然不覺。

快到營寨時,一股刺鼻的氣味撲面而來,那是烤肉的焦香和劣質酒的酸腐味,還夾雜著血腥味。高雯皺了皺眉頭,心中涌起一陣厭惡。借著篝火的微光,她看到幾個叛軍士兵正圍著一口鐵鍋爭搶。鍋里浮著半只燒焦的野兔,那野兔的皮毛已經被烤得焦黑,散發著難聞的氣味。士兵們你推我搡,嘴里罵罵咧咧,為了一塊小小的兔肉爭得面紅耳赤。

關押三娃的營帳在營地西北角,門口歪歪斜斜插著兩面繡著“燕”字的破旗。那破旗在夜風中獵獵作響,仿佛在訴說著叛軍的罪惡。高雯蹲在灌木叢中觀察了一刻鐘,她的眼睛緊緊盯著營帳門口,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她發現每隔兩炷香時間,會有一隊巡邏兵經過。她在心里默默計算著時間,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緊張和期待。

終于,等巡邏兵的腳步聲消失在山坳里,高雯立刻像貍貓般竄了出去。她的身體輕盈而敏捷,在夜色中如鬼魅般穿梭。她快速地跑到營帳前,輕輕掀開營帳的簾子,一股刺鼻的臭氣撲面而來。

營帳里,三娃被綁在柱子上,嘴上塞著破布。他的眼睛里充滿了恐懼和絕望,看到高雯,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眼淚順著臟兮兮的臉頰滾落。高雯心中一陣心疼,她趕緊走到三娃身邊,從懷里掏出匕首,小心翼翼地割斷繩索。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醉醺醺的叫罵聲:“小兔崽子,敢偷老子的酒!”營帳簾子被猛地掀開,一個滿臉絡腮胡的叛軍士兵踉蹌著闖進來。他的眼睛里布滿血絲,手里拿著一把大刀,刀上還殘留著血跡。

高雯想也不想,抬手就是一刀。刀光閃過,士兵的喉嚨里發出“咕嚕”一聲,捂著脖子倒在地上。鮮血濺在三娃的衣襟上,染紅了他胸前的平安符——那是他母親用紅布縫的,上面還繡著歪歪扭扭的“平安”二字。

警報聲驟然響起,整個叛軍營地瞬間炸開了鍋。火把將夜空照得通紅,叛軍士兵們紛紛從營帳里沖出來,手持武器,四處尋找敵人。高雯護著三娃往外沖,她的眼神堅定而果敢,手中的柳葉刀揮舞得虎虎生風。

營地里一片混亂,叛軍士兵們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竄。高雯揮舞著柳葉刀,像旋風般左突右殺。她的衣袖被劃開一道口子,鮮血順著手臂往下淌,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但她顧不上這些,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帶著三娃安全離開。

就在叛軍越圍越多時,山路上突然傳來清脆的馬蹄聲。一匹黑馬如黑色閃電般沖進營地,馬上之人白衣勝雪,手中長劍舞出朵朵劍花。李白的聲音在火光中響起:“高姑娘,我來接應!”

李白的出現讓高雯心中一喜,她看到李白那瀟灑的身姿和自信的笑容,仿佛看到了希望。兩人并肩作戰,配合默契。李白的長劍如蛟龍出海,每一次揮舞都能斬殺幾個叛軍士兵;高雯的柳葉刀則如靈蛇出洞,靈活多變,讓叛軍士兵防不勝防。

他們且戰且退,三娃緊緊抓著高雯的衣角,眼中充滿了恐懼和依賴。當他們退到一處斷崖邊時,身后是深不見底的峽谷,面前是二十多個叛軍士兵。高雯將三娃推到身后,與李白背靠背站著。她能清楚地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還有李白沉穩的呼吸聲。

“怕嗎?”李白突然問道,聲音里帶著笑意。

“有李公子在,雯不怕。”高雯握緊了柳葉刀,眼神中透露出堅定和無畏。

李白仰頭大笑,劍鋒指向夜空:“好!今日便讓這些賊子見識我二人的《俠客行》!”

兩人同時出手,刀光劍影間,叛軍士兵紛紛倒地。他們的動作如行云流水,配合得天衣無縫。然而,叛軍士兵越來越多,他們漸漸有些力不從心。

就在這時,一支冷箭突然從暗處射來,直直地向高雯射去。李白眼疾手快,想要替高雯擋下這一箭,但還是慢了一步。箭射中了高雯的后背,她身體一晃,差點摔倒。

李白心中一緊,趕緊扶住高雯。他看著高雯背上的斷箭,心中充滿了憤怒和自責。這時他才發現,那支箭離心臟只有一寸遠,箭頭已經發黑,顯然淬了毒。

“別動,我給你吸毒。”李白說著就要低頭。

高雯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箭毒入心,你會死的。”

李白輕輕掰開她的手:“你若死了,這天下還有誰能與我共賞明月?”

月光從洞口斜斜地照進來,李白的發絲垂落在高雯肩頭。當他的嘴唇觸到傷口時,高雯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氣和松墨香。她突然想起去年中秋,兩人在秋浦河畔賞月,李白曾說:“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來。”

毒血被吸出后,高雯昏昏沉沉地睡去。李白守在她身邊,眼神中充滿了擔憂和關切。他從懷中掏出一方素帕,借著月光,在帕上題下《長相思》:

“長相思,在長安。

絡緯秋啼金井闌,微霜凄凄簟色寒。

孤燈不明思欲絕,卷帷望月空長嘆。

美人如花隔云端!

上有青冥之長天,下有淥水之波瀾。

天長路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

長相思,摧心肝!”

李白一邊寫著,一邊回憶著與高雯相處的點點滴滴。他們一起飲酒作詩,一起談論天下大事,高雯的聰明伶俐、勇敢善良都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里。他知道,自己已經深深地愛上了這個女子。

高雯醒來時,天已大亮。她看著李白憔悴的面容和熬紅的雙眼,心中一陣酸痛。當看到素帕上的詩句時,她的手指輕輕撫過墨跡,仿佛能感受到李白昨夜的心跳。

“李公子,你的心意我明白。”高雯將素帕投入火中,看著火焰吞噬詩稿,“但如今國難當頭,這天下蒼生更需要你。待得太平日,雯自會與你共賞明月。”

李白望著燃燒的素帕,突然大笑起來。他從懷中取出另一卷詩稿:“你且看這個。”

高雯展開一看,是首《俠客行》: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這是我新寫的。”李白將詩稿塞給高雯,“待你我蕩平叛軍,定要將這詩刻在九華山頂!”

返回九華山的路上,高雯將詩稿貼身藏好。她望著遠處連綿的山脈,仿佛看到了叛軍潰敗的場景。風掠過山谷,將她的青絲吹得飛揚,在陽光下泛著琥珀色的光。

后來,人們聽聞此事,深受感動。在《秋浦縣志》中記載:“高氏女,有古俠士風,斷青絲以明志,焚詩稿而全義,真乃巾幗丈夫也。”而李白那首未寫完的《長相思》,則被高雯用鮮血補全最后兩句:

“青絲纏劍穗,碧血照山河。待到狼煙盡,與君共婆娑。”

這段故事在民間口耳相傳,逐漸演變成了《青絲纏》的傳奇。每當九華山的老人們講起這個故事,總會指著山頂那兩塊并肩而立的巨石說:“看,那就是李白和高雯變的,他們還在守護著這片土地呢。”而在歲月的長河中,李白和高雯的俠義精神也如同璀璨的星辰,照亮了人們的心靈,激勵著一代又一代的人為了正義和和平而奮斗。

在接下來的日子里,李白和高雯并沒有停下他們的腳步。他們四處奔走,召集志同道合的義士,組建了一支小小的義軍,與安祿山的叛軍展開了一場又一場艱苦卓絕的戰斗。

每一次戰斗,李白都身先士卒,他的長劍在戰場上閃爍著寒光,仿佛帶著無盡的力量。高雯則在一旁協助他,用她的智慧和勇氣為義軍出謀劃策。他們的配合越來越默契,義軍的力量也越來越強大。

然而,戰爭是殘酷的,義軍也遭受了不少挫折。有一次,他們在一場戰斗中陷入了叛軍的包圍。叛軍人數眾多,將他們圍得水泄不通。李白和高雯帶領著義軍奮勇抵抗,但形勢越來越危急。

就在他們幾乎陷入絕境的時候,突然,遠處傳來一陣喊殺聲。原來是附近的百姓們得知了義軍的困境,自發地組織起來,前來支援。他們拿著鋤頭、鐮刀等簡陋的武器,向叛軍沖去。

百姓們的支援讓義軍士氣大振,他們與百姓們一起,里應外合,終于突破了叛軍的包圍。這場戰斗讓李白和高雯更加深刻地認識到,百姓的力量是無窮的。他們決定,要更加努力地戰斗,為了百姓的安寧和幸福而戰。

隨著時間的推移,在各地義軍的聯合打擊下,叛軍節節敗退。李白和高雯的義軍也在戰斗中不斷成長壯大,成為了一支不可忽視的力量。

在一個寧靜的夜晚,李白和高雯坐在九華山的山頂,望著滿天的繁星。月光灑在他們身上,仿佛給他們披上了一層銀紗。

“將來`天下太平,我們終于可以實現當初的諾言了。”李白深情地望著高雯說道。

高雯微微一笑,靠在李白的肩膀上:“是啊,這一路走來,我們經歷了太多的艱難險阻,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們一起回憶著過去的點點滴滴,那些戰斗的歲月,那些與百姓們并肩作戰的日子,都成為了他們心中最珍貴的回憶。

突然,李白從懷中掏出一支玉簪,輕輕地為高雯挽起發髻,將玉簪插在她的頭上。高雯的臉上泛起了紅暈,她感受到了李白深深的愛意。

以后的日子,我會一直陪著你,與你一起看盡世間的美景。”李白溫柔地說道。

高雯點了點頭,眼中閃爍著幸福的光芒。他們緊緊地相擁在一起,仿佛整個世界都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而那首《青絲纏》的傳奇,也將永遠在九華山的山風中傳頌,成為了人們心中永恒的經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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