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門合上的那一瞬間，喧囂被擋在了外頭，房間里只剩下熱茶的蒸汽還未散盡。

Krystal長舒了一口氣，仰著腦袋懶洋洋地靠進椅背。

她的兩條手臂伸展開，小幅度地伸了個懶腰，骨節(jié)咔噠一聲。

“呼......終于送走了這幾位檢察官。”

她話音還沒落下，忽然像只貓一樣整個身子挪了過來，鉆進蘇承佑懷里，頭靠在他肩窩，臉頰蹭了蹭。

“V媽剛才那眼神你看見了嗎？”

Krystal窩在他懷里小聲抱怨，嘴巴嘟得高高的，像剛被訓(xùn)完的小孩。

“雪莉更夸張，居然說她押中了我的感情線，還讓我現(xiàn)場交賭注.....”

她說著說著，自己都憋不住笑了出來。

蘇承佑低頭看她，指尖順著她耳邊的發(fā)絲慢慢撥開。

“那你不也挺配合的，從頭到尾沒翻臉。”

“呀！我不配合，她們能這么輕易放過你？”

Krystal白他一眼，得意的哼了一聲。

可下一秒，她忽然察覺到不對。

蘇承佑的手還搭在她背上，卻沒有往常那種輕拍或摩挲的動作。

他的肩膀有些僵硬，像是肌肉繃住了不敢動。

Krystal沒立刻抬頭，只是輕輕頓了一下，把動作收住了。

她皺了皺眉，在他懷里停了兩秒，才緩緩抬起頭，認(rèn)真看他。

“歐巴，你怎么了？”

蘇承佑聞言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

果然自己在她面前永遠(yuǎn)藏不住事，或者說Krystal有時候真的很敏感，也很了解他。

這樣想著，他也沒打算拖下去，拿出手機點開一份資料遞了過去。

“這是什么？”

“你先看看吧..”

他聲音有些沉，“是關(guān)于努那的。”

Krystal本來還窩著不想動，但聽到“努那”兩個字時，像被什么輕輕敲了一下。

她坐直了身體，伸手接過手機。

“Jessica？”

“內(nèi)。”

她沒再問，指尖輕輕滑動屏幕，第一張照片映入眼簾。

深夜的酒店門口，一男一女并肩而行。

兩人戴著口罩、帽子，但那身風(fēng)衣，那熟悉的背影，她一眼就認(rèn)了出來。

男人牽著她的手，手指還纏著風(fēng)衣的腰帶。

Krystal明顯晃了下神，但沒說話，繼續(xù)往下翻。

第二張照片是白天，在高爾夫球場。

男人還是那個人，但站在他身邊的女人，換了。

她靠在他肩膀上，兩人深情熱吻，身后放著香檳和草莓。

Krystal沒繼續(xù)往下翻，或者說她沒有勇氣繼續(xù)翻了。

屏幕定格在那一幀，包廂里瞬間沉默了下來。

“....這些你是從哪來的？”

Krystal的語氣不重，眼神卻盯得很緊。

“崔泰勛查到的。”

蘇承佑說到這頓了頓，眼神在Krystal身上停了一會兒，確認(rèn)她還算冷靜后，開口解釋。

“這男的叫權(quán)寧一...”

“最開始是努那給我看她那個品牌的初版企劃案，合伙人名單里有這個人....”

“我看著不對勁，就讓崔泰勛查了查。”

Krystal點點頭，沒再追問，眼神卻一點點沉下去。

她靠回沙發(fā)背上，長長地吐了口氣，像是這才讓胸口那口悶氣散了出去。

她不是傻子，姐姐談戀愛的事情她不是完全沒察覺。

她和蘇承佑的事情瞞不過Jessica，反之Jessica的一舉一動同樣逃不過她的眼睛。

回消息的速度越來越慢，有時候抱著手機突然笑得很溫柔。

有幾次在家里，她看到歐尼一個人靠在角落刷手機，眼角的弧度柔軟到近乎陌生。

不是那種面對粉絲或鏡頭時的職業(yè)笑容，而是那種.....只有陷進去的人才會有的、情不自禁的神情。

但那時候，她沒說什么。

甚至在心底替她開心。

她知道Jessica跟自己一樣不是那種輕易動心的人，要是真的遇上了愿意用心的人，那就順其自然吧。

可她沒想到，居然是這樣一個人。

Krystal的眼神漸漸變了，從最初的發(fā)懵，過渡到難以掩飾的憤怒。

她突然覺得胃里一陣翻騰，像是有人從里面狠狠擰了一把，反胃、發(fā)熱、窒息感一起涌上來。

眼前浮出一層黑色，耳邊嗡嗡地響，她連自己什么時候屏住了呼吸都沒發(fā)覺。

不是想哭，她一點都不想哭。

而是真的氣到了極點。

那種壓得人喘不過氣的怒意死命想往外沖，卻又被理智死死按在胸腔里。

復(fù)雜又矛盾的情緒交織著翻滾、撕咬，逼得她眼角都紅了。

她從小就看著Jessica一步一步往上走，看著她怎么咬牙從一個沒后臺的練習(xí)生熬成舞臺中心的人....

看著她怎么把所有軟弱都包起來，只留下強硬和漂亮在外面。

她姐不是不溫柔，她只是把溫柔留給最值得的人。

她是那種永遠(yuǎn)站得直、走得穩(wěn)的人，那種連自己這個妹妹，有時候都覺得難以靠近的人。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真的認(rèn)真談了一次戀愛，卻被這種狗男人踩成這樣....

那種感覺，像是看著一座她一直仰望的雕像被人潑了污水....

不是雕像的問題，是那個潑水的人明明完全配不上那高度。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先氣誰。

是那個出軌的男人，還是那個居然愿意相信他的姐姐...

她甚至有一瞬間真的想把手機摔出去，把這荒唐的一切都扔出去毀掉。

可她知道，光她生氣沒用。

她得讓Jessica看到....看清楚她身邊那人，是什么貨色。

Krystal本來就是那種分得極清的人，感情里最不能忍的，就是欺騙和背叛。

哪怕只是朋友的對象出軌，只要讓她撞見或者知情，她都會毫不猶豫地站出來，把真相擺在對方面前。

不是為了當(dāng)正義使者，而是因為她從小的家庭教育和三觀不允許她什么都不說。

更何況這次，是她的姐姐。

那個從小保護她、照顧她，一路咬牙扛下所有壓力的人。

所以她怎么可能忍？

Krystal低頭，手撐著膝蓋坐了一會兒，忽然笑了一下，但那笑意一點溫度都沒有。

“真是瘋了....”

她聲音很輕，卻帶著咬牙切齒。

她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的時間。

晚上十點四十三分。

她伸手拿起了自己的手機，低頭劃開屏幕。

蘇承佑見狀開口想說什么，“水晶啊....”

Krystal頭也沒抬，只丟下一句。

“我必須要跟她說清楚，就現(xiàn)在。”

電話撥出去，響了兩聲，對面接起。

“歐尼。”

電話那頭明顯愣了一下，才傳來Jessica的聲音。

“秀晶啊....這么晚了.....你沒事吧？”

Krystal語氣平靜，卻帶著明顯的低壓。

“歐尼你現(xiàn)在在哪？”

“剛從宿舍里出來，準(zhǔn)備回家....怎么了？”

“你來一趟深夜食堂吧。”

Jessica那邊似乎安靜了兩秒，像是在判斷什么。

“出什么事了？”

“是有點事，關(guān)于權(quán)寧一的。”

那頭沉默了很久，然后傳來Jessica沒有任何溫度的聲音。

“我馬上過來。”

電話掛斷的“滴”聲落下，Krystal把手機放回桌上，整個人緩緩倚回沙發(fā)，閉了閉眼，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她沒再說話，只是安靜坐著，像是要把所有的憤怒，暫時壓回體內(nèi)。

蘇承佑沉默了片刻，終究還是輕聲開口，站起身走到她身邊，語氣溫和而慎重。

“水晶啊....要不我先回避一下？”

畢竟是她們姐妹之間的事，他坐在一旁，反倒像個多余的局外人。

更何況揭開這種事，Jessica那樣驕傲的人，多看他一眼，可能都會覺得難堪。

“不用。”

“你跟我一起....”

Krystal抬頭看著他，語氣平靜得沒有一絲猶豫。

“你不是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