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計算著時間,在他給自己設定好的時限時,也就是晚上,最后做了一些匆忙的準備,就打了個馬車,告訴了車夫地點。
“但是啊,先生。”那車夫是個中年人,手上滿是老繭,“現在要出城有點難啊,最近警察和墻警盤查的厲害,只能從特定幾個關口出去。”
“盤查?”亞瑟點了點面具,“沒關系,走吧。”
風雨欲來啊......車夫也只能答應,于是,在他的呼喝驅趕路人的聲音中,馬車往工廠區邊緣駛去,亞瑟看見了成排的鐵柵欄,警察們全副武裝,盤查著每個要出城的人。
只有少部分人點頭哈腰地,被允許出去,更多的人只能折返,如果爭辯兩句就會挨一槍托。
只是。
亞瑟倒是沒有什么問題,警徽再次讓他成功通行。
馬車前掛著的煤油燈孤零零亮著,喧囂被拋在身后,今晚沒下雨,圓月也探出了頭,石板路很快消失不見,取而代之是泥濘,偶爾,能聽見蒸汽列車嘶鳴,刺破夜幕。
“出了城市就是個大農村。”亞瑟看了一會窗外的景色,隨后不斷回想著
雖然得到了更多的信息,但情況一點都沒有變好,反而讓亞瑟更加清楚“奪取基石符文”這件事情有多么離譜。
首先,他可能要在2階獵人的眼皮底子下進入儀式地點......而既然是銘刻儀式,那肯定聚集著一群邪教徒,說不定還會有惡犬和1階的【盛宴使徒】。
而自己現在,還是只有【空白符文】而已。
另外,基于新破譯的內容,自己“理論上”是可以成功奪取基石符文的銘刻的,但也只是理論。
這真是......群狼環伺,亞瑟弱小,無辜的就像一只準備被紅燒的小白兔,而這只小兔子現在要偷偷摸摸地去把狼群的食物給偷走。
哦吼,想想都興奮,亞瑟苦笑一下。
“不過在這之前,無論是混進去還是準備儀式祭品都是問題……”亞瑟吐出一口氣,“最大的問題是時間太緊了,沒辦法做好萬全的準備。”
這奪取基石符文的計劃,也就是在不久前被時態逼著做下的決定,也是他能盡快提升自己的實力的唯一辦法。
他面對的是超凡者,不是普通人。
只是,更多的情況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沒有任何事是能一帆風順的。
“現在距離目的地還有多遠。”亞瑟忽然問道。
“很近了。”車夫回答道,“大概再有半個小時就到了。”
“那屠宰場在哪個方向?”亞瑟問道。
“先生——”車夫叫道,“就在右手邊,那里有一條大路,一直前走,第二個十字路口左拐,那邊就能看到了,是一個很大的屠宰廠。”
“附近的農戶的牛羊都是往那邊送,也有鐵軌鋪設,他們自己也有一些附屬的養殖場!”
走過去的話大概也要一個多小時不太遠......也許獵人們已經埋伏在附近,也有盛宴的眼線。
“停車吧。”亞瑟說道。
車夫一扯韁繩,馬匹嘶鳴。
......
馬車前的煤油燈是唯一的暖色,空氣干燥異常,讓鼻粘膜發緊,亞瑟隱約看見了一些輪廓——是小樹林的輪廓。
他推開車門,走了下去,給了20銀便士車夫:“好了,送到這邊就可以了,你回去吧。”
“路途還有點遠啊,先生。”車夫看著亞瑟這模樣還是有點怕。
“沒事。”亞瑟說道,“快回去吧。”
就這么坐著馬車過去也太顯眼了,而且他也盡可能不想要把普通人卷進這些破事之中。
亞瑟把白袍子給脫了,里面是一身黑色衣服,他背上軟包,手搭在腰后的匕首上,迅速朝道路兩旁的小樹林前進。
“二階獵人帶隊......一般來說一個二階獵人只會帶2,3個一階獵人。這里距離目的地還比較遠,應該不會埋伏在這邊。”亞瑟想著,“考慮到一次‘銘刻儀式’的重要性,估計盛宴也有眼線。”
而且,亞瑟認為自己不應該會這么倒霉,碰到的全是擁有【夜幕符文】的獵人。
亞托克斯簡單說過——渡夜人是官方唯一的,對層出不窮的超凡事件和邪教徒最鋒銳的利刃,最大的原因是它是擁有著3種基石符文的銘刻方式。
代表迅捷,暗影的【夜幕符文】,力量的【碎顱符文】,以及神秘術的【黑晝符文】。
而亞托克斯就是【夜幕符文】的擁有者。
亞瑟腳步放慢了一點,稍微拐了一下,才從邊緣走進小樹叢之中。
圣不列顛雖然鐵軌遍布,飛空艇亂跑,但除了大城市之外就是個超大號農村,之前看報紙中報道,一些偏僻的村鎮中還保留著獵巫的習俗。
只要是與別人有點不同,就很可能會被當做邪惡的巫師,吸血鬼的奴仆,不是被生生燒死就是被用木樁刺穿心臟。
愚昧與科技并存。
軟底靴踩在地上悄無聲息,但是硌腳......樹叢中窸窸窣窣的聲音不斷,小蟲子亂飛,亞瑟伸手拍掉一只扒在面具上的大蜘蛛,小心前行。
他在小樹林之間一路前行了大致20多分鐘,寂靜地讓他有些不安,但是突然的,亞瑟抽了抽鼻子......淡淡的血味,而且還比較新鮮,似乎是剛發生沒多久的。
血味。
亞瑟擰了擰眉頭,提高了警惕,繼續前走。
但是。
鮮血的氣味淡了,但又濃了一些,像是有規律一樣,亞瑟心里有點不舒服。
主要原因是未知。
雖然對比上次,亞瑟勉強算是知道了多一些神秘學與超凡知識,但這也陷入了一個怪圈——知道的越多,知道的就越少。
這破世界亂七八糟一片,什么狗屁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樹影婆娑,蟲鳴四起,亞瑟宛若在墨綠,無盡海洋中飄蕩的一葉扁舟,看不見盡頭,抬頭是陰沉無光的天空,海面下有心悸的陰影掠過。
也許在別人看來,這又是一次必死的行動吧,而且比圣遺物委托和血肉改造更要致命。
嗯,這次不能再像第一次欺騙沃恩那樣了......上次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被血肉改造,而且事前也有調查清楚,但這次一切都是更大的未知。
至于屠宰場要怎么進去的話,亞瑟倒是有準備。
他的軟包中放著另外一套衣服——雖然不華貴,但整潔,也是一副貴族做派......亞瑟算了下時間,在天微亮時,可以光明正大地進去,擺明要合作,收購之類的,那樣的話起碼可以進去。
只是代價——他得稍微毀一下自己的臉。
但值得,只要能進去,觀察,和人接觸,他就有機會可以找到盛宴銘刻儀式的具體的地點。
但是。
在第三次,血液氣味又濃烈了起來之后,亞瑟終于在樹林中看到了不應該出現的情況——一具尸體,吊垂在樹上的半截尸體。
如果只是一具普通的尸體,那么亞瑟也不會在意,這一段時間的經歷已經把他的精神錘的有些麻木了。
但是。
眼前的尸體穿著獵人的裝束,從腰部被砍斷,腸子拖出,作為吊繩纏繞樹枝上......而最讓人心悸的一點是——那被扯的亂七八糟的獵人服裝之下,縫合了非人的肉體。
羊頭,豬眼,狗嘴,貓爪......數十種不同動物的部分以獵人身體為主,粗暴地被融為一體,混亂無序,但又透著一絲神圣。
亞瑟大腦嗡鳴,刺痛,周圍蟲鳴驟然大響——嘲笑聲,那是詭異的嘲笑聲,他臉色發白,后退了兩步,痛苦地捂著耳朵,這不是符文親和力造成的,也不是他自身的原因。
而是......像是第一次聽到“無形之物”名諱時的感覺。
他目睹了某種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