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海溝的黑暗如濃稠墨汁,陸驍?shù)慕馂趸鹧嬖谇胺脚_一條通路,卻只能照亮腳下數(shù)丈之地。他將薰兒所贈的清心香囊緊緊攥在掌心,香囊上的曼陀羅花紋似乎在隨著他急促的心跳微微發(fā)燙,那股清新的香氣雖暫時壓制住體內(nèi)殘留的合歡香躁動,卻壓不住他愈發(fā)慌亂的思緒。
“蘇若璃!”他的呼喊在海溝中回蕩,驚起一群周身泛著幽藍熒光的骨蝶。蝶群掠過他的臉頰,翅膀帶起的陰風(fēng)讓他不禁打了個寒顫。手腕上的星圖突然劇烈震顫,一個虛幻的紫色人影在星圖中若隱若現(xiàn)——是媚兒!
“小郎君這么著急,是在找你的心上人嗎?”媚兒的聲音帶著勾魂攝魄的笑意,從四面八方涌來,“可惜啊,她現(xiàn)在……”話音未落,前方突然亮起刺目的紫光,陸驍瞳孔驟縮,只見蘇若璃被紫色鎖鏈吊在半空中,雙眼緊閉,臉色蒼白如紙,紫藤花燈黯淡無光地墜在她腳邊。
“放開她!”陸驍怒吼著祭出金烏火焰,卻在接近鎖鏈的瞬間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四周的巖壁上密密麻麻爬滿了蝕心蟲,它們吞吐著紫色霧氣,與鎖鏈相連,形成一個巨大的結(jié)界。
“想救人?”媚兒的身影從虛空中浮現(xiàn),她慵懶地倚在鎖鏈上,指尖纏繞著一縷蘇若璃的青絲,“那就先過我這關(guān)。不過……”她突然俯下身,在陸驍耳邊吐氣如蘭,“你確定要救她嗎?或者說……你內(nèi)心深處,難道沒有一點其他想法?”
陸驍渾身一震,合歡香的余韻在媚兒的話語刺激下突然復(fù)蘇。他想起在清心殿中,與蘇若璃隔著屏風(fēng)共同窺見天機時,那種莫名的心悸;想起薰兒將香囊塞給他時,那抹羞澀的紅暈;還有破軍星君看向他時,難得流露出的擔(dān)憂……這些畫面在腦海中瘋狂交織,攪得他意識開始模糊。
“你在胡說什么!”陸驍強撐著清醒,運轉(zhuǎn)金烏之力試圖沖破結(jié)界,卻發(fā)現(xiàn)力量在觸及紫色霧氣的瞬間就被削弱大半。媚兒輕笑一聲,指尖輕點,鎖鏈突然收緊,蘇若璃的嘴角溢出鮮血。
“住手!”陸驍感覺心臟被狠狠攥住,“你到底想要什么?命運星盤?我?guī)湍阏遥》帕怂 ?
“真是感人的英雄救美。”媚兒直起身子,眼中閃過一絲玩味,“可你有沒有想過,蘇若璃或許根本不需要你救?她手腕上的紫藤玉佩,早就與我的蝕心蟲共鳴了……”她話音未落,蘇若璃緩緩睜開雙眼,瞳孔竟變成了詭異的紫色。
“陸公子……”蘇若璃的聲音變得陌生而冰冷,她抬手射出一道紫芒,陸驍本能地閃避,后背卻撞上巖壁。蝕心蟲一擁而上,啃噬著他的靈力。陸驍望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心中五味雜陳,既有被背叛的刺痛,又抱著一絲“這只是媚兒的陰謀”的僥幸。
“別掙扎了,承認(rèn)吧。”媚兒的聲音帶著蠱惑,“你對蘇若璃的保護欲,不過是滿足自己‘拯救者’的虛榮心;對薰兒的依賴,是因為她能治愈你脆弱的內(nèi)心;就連對破軍星君……”她頓了頓,“你渴望得到她的認(rèn)可,不也是在填補內(nèi)心深處缺失的那份肯定?”
這些話如同一把把利刃,剖開陸驍內(nèi)心最隱秘的角落。他想起剛?cè)肴诵情T時的手足無措,想起一次次戰(zhàn)斗中瀕臨崩潰的瞬間,那些時刻,他確實在同伴身上尋找力量,在他人的目光中確認(rèn)自己的價值。難道這一切,真的如媚兒所說,是欲望的偽裝?
“不是的……”陸驍喃喃自語,鼻腔泛起酸澀。他想起澤靈消散前的笑容,想起云姬為護他而受傷,“我守護他們,是因為他們也在守護我!”金烏之力突然在他體內(nèi)暴走,他猛地沖向媚兒,“你這種不懂情感的人,永遠不會明白!”
“情感?真是可笑的東西。”媚兒揮手召出無數(shù)紫色光刃,“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情感不過是……”她的話被一聲清越的琴音打斷。云霧中,云姬的身影若隱若現(xiàn),她輕撫琴弦,無數(shù)云霧化作鎖鏈纏住蝕心蟲。
“陸驍!別被她蠱惑!”云姬的聲音傳來,“合歡香會放大你內(nèi)心的疑慮,但真正的情感,是困境中依然堅定的選擇!”
陸驍?shù)难凵裰饾u清明。他看著被媚兒操控的蘇若璃,想起她為保護人星門一次次挺身而出的模樣;想起薰兒天真爛漫的笑容下,那顆愿意為他冒險的心;還有破軍星君嚴(yán)厲外表下,從未言說的關(guān)懷。這些瞬間如璀璨星辰,照亮了他被迷霧籠罩的內(nèi)心。
“星圖·破曉!”陸驍大喝一聲,金烏之力與太陰星力前所未有的契合,化作一道金色曙光沖破結(jié)界。媚兒臉色微變,正要反擊,卻見蘇若璃突然捂住腦袋,紫色瞳孔中閃過一絲清明——紫藤玉佩發(fā)出耀眼光芒,將蝕心蟲的控制強行切斷。
“陸……陸公子?”蘇若璃虛弱地開口,淚水滑落臉頰。陸驍飛身上前,抱住即將墜落的她,心中的疑慮與掙扎在這一刻盡數(shù)消散。他終于明白,情感從不是軟弱的借口,而是讓他直面恐懼、不斷強大的力量源泉。
媚兒見狀冷哼一聲:“算你們厲害。不過,這場游戲……還遠遠沒有結(jié)束。”她化作一縷紫煙消失,只留下不甘的笑聲在海溝中回蕩。
陸驍抱著蘇若璃,望向云姬消失的方向,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清心香囊。他知道,前方還會有無數(shù)被欲望編織的陷阱,但只要守住內(nèi)心的情感與信念,再黑暗的迷霧也終會被星光驅(qū)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