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高山鏤空立體農場

午飯后，小憩了半個小時，我叫了輛車送我到附近的高山鏤空立體農場。我打算從上往下邊走邊看這里的種養殖情況。

說是高山，其實也就海拔兩百米高，從空中看，就像草原上長出的一個巨大的長滿青苔的田螺，一圈圈地螺旋向上，越高越細，田螺的尖頂是一座涼亭。

飛車把我從山頂觀景平臺放下——是的，這里的所有農場都同時作為風景游覽區。圓形平臺有約一百平米，中央是約九平米的四方四柱飛檐尖頂涼亭，供人們歇腳或者觀賞風景。

我下飛車時，看到亭子里有七八個人在那里，或坐或站，圍在一起，像是玩什么游戲。飛車是幾乎沒有什么聲音的，所以人們并沒有注意到我的到來。

我先是走到平臺邊上往下俯看，只見層層梯田參差不齊地長著各種我不認識的植物，有的像菜，有的像水稻，有的像麥子，有的像茶樹，雜七雜八的，好像野生似的沒有規劃地亂長一氣。植物的顏色也是五顏六色，并不齊整。當然，如果仔細看，其實是不同區域種不同作物的，只是不像我們那里那樣為了方便機械化作業而大面積地單一品種地種植。梯田間不時冒出一兩只像兔子或鹿或羊或雞之類的動物。山腳下是平原，間或有一兩片林地和湖泊，當然也可能是海子，再遠處又有一兩座山。平原上斑斑駁駁地分布著不同作物或草地，我猜應該是，因為有一群群牛羊和鹿之類等動物漫步其上，好像還有豬在拱地。湖泊或海子和林地不時有鳥飛起，水面上游著鴨和鵝或者是雁，還有其他各種飛禽。面罩上帶有望遠放大功能，當你注意力十分集中地盯著某個目標看時，甚至可以對這個目標單獨放大，給個特寫鏡頭，讓你看得一清二楚。

大致眺望了一圈周圍的景物，我朝平臺中央的涼亭走去——面罩上指示通往山內農場的入口就在涼亭底下。

差不多走到涼亭時，涼亭里有個恰好面向我的人注意到我，朝我笑著揮揮手。我揮手還禮，走近前去，一看，他們正在玩一種棋類游戲，木做的棋盤，感覺像玉質的扁圓棋子，上面的字符像是手工篆刻的。見他們玩得入迷，我朝和我打過招呼的人點了點頭，然后往面罩內指示為通往山內的涼亭底下的入口走去。

昨天我已經通船隊系統大概了解了一下這里的山的總體情況。這里的山其實是多組螺線框架嵌套而成，梯田沿螺線分布，通道連接各組螺線，既是捷徑，又是螺線框架支撐連結節點。山內光照同樣參考自然日照進行調控，而復雜的框架組合線路讓光線變化更是復雜無比，千變萬化。變化本身就是營養，在結構設計和光照設計中，充分體現了用最簡潔的設計實現最大可能的容納最多變化的目的。而不同作物的分布和作物及其相應食物鏈上的動物的分布則進一步使得生態系統復雜化成為可能。甚至是在不同螺線間回旋的山風也會促進生態群落向復雜多變發展。

剛進入口，映入眼簾的是影影綽綽的眾多螺螄一樣的大大小小的互相嵌套的山巒，山上有樹有梯田有溪流，山間不時有大大小小成群飛鳥掠過或盤旋。山腳下是山澗，隱約可見泛著浪花。田間或樹下不時有動物身影出沒其間。

我沿著其中一條山路往下走，路旁長著各種果樹，有桃有李有梨有杏，還有很多我沒見過的品種。也有的地方種著各種茶樹。梯田里有的種著水稻，有的種著各種蔬菜，田梗上長著雜草或野菜。路邊也長著雜草或野菜，時不時遇到形形色色的蝴蝶，有時還會有蚱蜢從路邊草叢中蹦出來。種水稻的田里養著各種魚。山間蛙鳴陣陣。

“這里為什么還會有蝴蝶和蚱蜢之類的害蟲呢？你們在建造飛船的時候為什么不把害蟲處理干凈？這不會降低糧食產量嗎？”。

“確實短時間內會降低產量，不過會提高質量，而且就長期而言不見得會導致產量降低，反而可能利于增產。總體而言是有利的。”。

“怎么會提高質量呢？把菜啃得亂七八糟的，而且有些蚜蟲吃過的菜會有種怪味。”。

“你說的是失控時害蟲過度繁殖情況下造成的惡果。在這里并不會發生這種情況。這里的傳感器可以感知各種病蟲害的類型，必要時調動生物天敵資源予以控制。而且實際上你說的情況通常是大面積單一品種種植時發生的，這里都是適度規模多樣化種植養殖，形成互相制衡的生態系統。過量的病蟲害會破壞糧食品質，少量的病蟲害反而有利于增強糧食作物的抵抗力，增加風味。植物在病蟲害等條件下的報復性增長現象你知道吧？”。

“學過相關知識。適度病蟲害造成風味增加，是不是也是變化就是營養的一種體現？”。

“沒錯。”。

“報復性增長給人的感覺像是植物有自我保護意識似的，實際上是怎么一種機制呢？”。

“這只是種擬人化的形象說法。其實是病蟲害破壞了植物生長原有的平衡，而產生的一種變化。并不是所想象的神神秘秘的那種意識。是物質相互作用在生命物質形式上的特殊表現。當然，意識本身也是物質互相作用的表現，這種共性會讓人認為這是植物的有意識的行為。而且所謂報復性增長也不是必然的現象，而是大量統計下的認識，是有條件的。如果植物真遇到了你說的嚴重病蟲害而完蛋了，就不可能再有什么報復性增長。”。

“這么說來，病蟲害的分布是在建造飛船的時候就人為形成了？”。

“其實不是那么的人為的。早在建造飛船之前的九百年前地球上的種養殖已經是生態平衡模式了，在這種模式形成過程中當然也有人為調控因素，但在這種模式形成后，主要是自然的力量在維持，人們不去破壞就行了。建造飛船的時候只是把這種已經成為自然分布的生態系統復制一部分到飛船上。”。

邊與系統聊著邊往下走去，時不時可以看到各色花開，移步換景，秀色可餐。

隨著時間推移，光影變幻，整座山就像一朵花一樣綻放又閉合，美不勝收。與其說這里的設計是為了盡最大可能利用空間提高產量，不如說是盡最大可能地創造美景。不僅是山上的動植物，飄搖的云，蜿蜒流動的溪水，讓這座山仿佛有著自己的生命，光影的變幻也讓這座山仿佛是活的一樣，不僅僅只是一座山，而是生命，充滿著生機和活力。

走走停停，這座山的盤旋交錯的路，我足足花了兩個半小時才走到山腳，而據系統說，我才走了其中千分之一的路，如果沒有系統導航，根本走不出這座山。走出山囗時，已是傍晚時分。

我叫了輛飛車送我到住處附近的體育館，參加一下系統建議的運動——羽毛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