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松怎么在這?
炅明淵站在木橋上,遠遠望著泉水溪流邊的廊亭子里,那個恭謹地跟在一位老年人身后的白臉年輕人。
“炅兄弟,走啊?”
林沖回頭招手呼喚,說道:
“你不是想認識靈境高手么,這次韓言老師組織的宴席,可是有一位游歷玄霜一十六分領歸來的老前輩。他出發前就已然是劍法、刀法雙靈境,如今,恐怕更加高深莫測。”
炅明淵指著陳松身前那人,問:“是那位老人么?”
林沖仔細辨認著廊亭里其他人,沒見到陌生人。只有那老人從未見過。便說道:
“應當就是他。”
炅明淵正躊躇不定,腦海里忽然響起一個聲音。
‘是他害我在先,難道我還要怕見他?我要殺他,他縱然知道,又能如何?’
‘更何況,正好借他項上人頭,試探一下逝川翁!’
于是炅明淵忽然一笑,大步跟上林沖。兩人跨過木橋,進到木柱藤蔓的廊亭里。這里有十幾位道生。還有幾位老師,圍著韓言、那老人聊天。其中最顯眼的,當屬一位風姿綽約的白發老太太。
陳松也在那里。
炅明淵并沒有看陳松,而是和幾個在問劍臺廝混相熟的往年道生打了招呼。
忽然聽到韓言的聲音。平常冷淡的聲音,今日卻能聽出來幾分興致盎然。
“各位同門,今日有老友夏執中遍覽玄霜一十六分領歸來,故特意準備此接風宴席,我們同道中人,新老共聚一堂,共享此宴!”
“哈哈,入席,入席!”
在幾位老師的帶領下,眾位道生都往泉水溪流邊走。寬不過三米的溪流兩岸石壁如犬牙交錯。在錯落的突出處,擺放著二十幾個蒲團。蒲團邊,各有一方小桌,看上去菜肴甚佳。
炅明淵已經感到一束死死盯著他的目光,但他并不與之對視,只是隨意挑選一處蒲團,坐上去。
往對岸望,黃昏的青翠竹林里,突兀立著一座木頭擂臺。
‘武俠版曲水流觴?’
炅明淵饒有興致地想,此時才忽然之間朝陳松望去。他就坐在上流對岸。
炅明淵看著那張凝重的白臉陡然間心慌地把頭扭走,微微一笑。這時,韓言出聲了:
“這處地方被改成如今的模樣,可全是我這位老友的點子,該怎么玩,我是一竅不通。我們這宴席如何進行,還得聽他指教指教!”
“哈哈哈哈,韓小子,近十年不見,你啊——”
夏執中打趣一句,也就話風一轉,
“各位同門,吃酒閑聊,也是無趣。不如趁此良辰,我們就用勁之法,探討一二。”
“夏執中,別打啞謎了,快說怎么玩。”
“這是玄霜總領那里流傳的玩法,”夏執中無奈地看一眼那白發老太太,“等會兒侍者從溪水最上流放下木托盤,托盤里有一盞酒水。進行過時,每個人都必須且只能出一掌。如果托盤撞擊到石岸,離誰更近,誰就得到那杯酒。
得酒之人,要在場上任選一人比試招法——注意,我們此次只比招式,不比發力。因此限定,比試時力量發揮不能超過后天三重。”
“那出掌卻不慎打翻酒盞呢?”
“那就輪到他被人挑選了。先出聲者與他比試。不論如何比試,我們這些做老師的,總得做出點評。嗯,今日勝場最多者,我另贈他一份禮物。”
眾人都鼓掌叫好。年輕道生們更是躍躍欲試。
他們來之前都聽說了,這位陌生的夏執中老人于刀、劍上博覽群峰,境界極高。得到他幾句點評指教,絕對受益頗深。
夏執中看到這熱鬧景象,暢懷地點點頭。朝身邊侍女吩咐一聲。
于是。
“錚~”
一道琴音自溪水最上游響起,如風過疏竹。一塊木盤晃悠著順水流而下。
“我先來一掌,夏執中,接好了!”韓言說著,凌空打出一掌。掌風印到水流上,壓起一道小浪潮,推動木盤往對岸飄去。
“哈哈哈哈。”
夏執中笑著,看也不看木盤,隨手打出一掌,只盯著白發老太道:
“江采蘅,老友相逢,我贈你一杯酒。”
白發老太輕哼一聲,凝目望去,卻見木盤竟然旋轉著浮過來。她輕咦一聲。
“夏執中,好巧勁!”
旋即也是一掌拍出,使得木盤轉速愈快,連酒盞都晃動著,朝對岸的陳松撞去。
陳松此刻正神色恍惚,似乎完全沒看到木盤一樣。夏執中見狀,趕忙狀似笑罵,實則提醒陳松道:
“江采蘅,對上年輕人,你還這么較真。陳松!讓你江師叔瞧瞧你的功底!”
陳松被這輕喝聲激得回神,眼見木盤已經快要撞上石岸,他倉促之間拍出一掌——
竟也恰好使得這木盤轉向,毫厘之差,掠過石岸。
他松一口氣,耳聽到:
“叫我師叔?夏執中,這是你收的弟子?反應倒是不錯。但這種場合也要走神。”
陳松趕忙站起來,恭謹道:
“江師叔,小子剛才只是見到故人,有些疑惑,他竟然也在此處,故而才有些走神。
并非小子有意冒犯在座各位師叔師伯、各位前輩道生。”
“故人?我見你未穿制服,想必還不是修道院道生。此地竟有你相識?”
陳松順著河岸一指,道:“就是此人。小子只是想不明白,他兩月前還與我一同在云峰城,怎么此刻就穿上道生制服,堂而皇之坐在此處。”
兩人說話間,木盤已經經過多人。江采蘅朝陳松所指方向看去,卻見木盤已經流轉到這人處。
于是饒有興致地想看這人同時面對指責與木盤,將要如何處理。
如何處理?
在林沖憤而起身的解釋聲中,炅明淵探出身去,隨手一撈,將酒盞取入手中。
他啜飲一口。
被冰鎮過的美酒,于此夏日,實在堪稱絕品。
配上風吹竹葉聲,幽幽古琴曲,再有淙淙流水聲。即便夾雜了陳松那擾耳的聒噪聲,也足以放松心神了。
“據我所知,修道院只招收通過入門試練的內門弟子。不論規則上再符合,他真就能毫無羞恥之心地坐在這群道生中間么?”
是陳松的聲音。
‘果然聒噪。’
炅明淵心想。
聽林沖越講越激動,卻辯不過那句羞恥之心,炅明淵一口飲盡盞中酒,站起身道:
“陳松,來吧。比試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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