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指使你去的？”
這話一入耳，孫山的心尖就一顫。他勉強笑著說：
“有，有人舉報，我告知林司長，林司長帶領我們去——”
炅明淵懶得聽他廢話，一巴掌扇歪這張令人厭惡的臉，一邊在孫山身上擦手，一邊道：
“你猜林司長為什么要親自過來放我？還心甘情愿被我訛詐。”
孫山的眼睛嘀里咕嚕地轉，顯然，他早已有這個疑惑。
炅明淵忽然轉移話題道：
“餓死囚犯，殺雞儆猴，然后以此作為威脅，訛詐其它囚犯家屬，敲骨吸髓。
我猜的沒錯吧？”
炅明淵見孫山的身體止不住顫抖起來，滿意地點點頭，冷聲呵斥：
“現在能說了么？”
“是...”
孫山把眼睛一閉，顫抖著說：
“是我們執法隊大隊長家的公子李杰，帶著董公子找上我，要求見林司長。
他們談了什么我不知道，談完之后要找人帶隊，我，我...”
“你想攀炎附勢，所以自告奮勇。”
“是...”
炅明淵搖搖頭，不再盤問。這就是個小嘍啰。他起身往牢房外走。
忽然腳步一頓。
“孫山，過來。”
還顫抖著彎著腰的孫山趕忙想跑過去，長時間彎腰帶來的肌肉僵硬讓他佝僂著背，一瘸一拐。
像極了小丑表演。
但炅明淵無心欣賞，他指著隔壁那間牢房，聲音極度平穩，聽不出來一絲顫抖：
“被關在這里的人呢？”
“這不是空的么。嗯，甲七房，”孫山仰頭看下鐵柵欄最頂上釘著的的牢房編號，回道：
“炅爺，這間牢房，上次關人，還是在三個多月前。”
“你確定？！”
“確定。是個其他門派逃竄來的老頭，尋釁滋事，被我們抓了。他沒什么背景，身上的錢財就都被我們搜刮走了。
但...弟兄幾個怕這老頭兇性大，放出去以后偷襲我們，就...”
“就把他餓死了？”
“對。炅爺，怎么了？”
炅明淵沒有回答，狀似若無其事地往前走。
一間間牢房，有些囚犯無端謾罵。有些叫冤，求孫山做主。有些縮在木板床上。
過了拐角，小房間里幾個獄卒正喝酒打牌，看到炅明淵，剛要起身作聲，被孫山斥退。
再往外走，過了臺階，又是同樣的牢房與通道。
炅明淵記得清清楚楚，那天晚上被帶著下了三層樓。但此刻他不聽不看，也不多想，只是身形自然流暢地往前走，往前走。
直到陽光刺痛雙目。不遠處傳來一聲呼喚。
“炅公子——”
炅明淵順著聲音望過去，一輛“樸素”的雙駕馬車。
棕褐色純木馬車上沒有一點雕飾與花紋，似乎是普通馬車。但那兩匹通體紅棕，沒有一絲雜毛的高大荒馬，又絕非凡種。
駕車的人，炅明淵見過，是忘機園里的侍從。于是他走過去。
侍從跳下馬車，搬出來木臺階，請到：“炅公子，請上車吧。長老在等您。”
......
炅明淵不知道自己抱著怎樣的心情再次踏入書房。
但他知道，總比第一次要輕松一點。
因為他終于有閑心觀察一番這間書房。
頂到天花板的巨大書架環繞書房一周，中央是巨大的書桌。雜亂堆疊的書本后，露出逝川翁那頭花白長發。
逝川翁頭也不抬：“來了？坐。”
炅明淵依言坐下。
“長——”
“嗯？”逝川翁抬頭，笑瞇瞇地看一眼炅明淵。
炅明淵恍然改口道：
“師父。”
“嗯。”
逝川翁低下頭，繼續翻書，“我讓人和董觀復打過招呼了，你們年輕人之間的事情，只要不違規，內事堂、外事堂不會再過問。”
炅明淵點點頭。
“你對林沖的想法怎么看。想參與進去？”
“我覺得不太可行。”
“哦？”
“這件事情，出發點是建立在野有遺賢上。但如今哪怕各個村鎮，最少也流傳有黃階下品武學。如果成了后天境，更是隨便一個縣城，就能獲得黃階上品武學。
其實在七重境以前，不缺武學。
這樣的現狀，已經很好了。”
甚至，炅明淵都想說，和地球相比，行星級以前都不算缺武學。
但逝川翁卻呵呵笑起來。
“你這小家伙。如果不是你從云峰城來，沒讀過幾本書，我都要以為你故意拍我老頭子馬屁。”
炅明淵愕然。
逝川翁笑著搖頭道：
“那是七百年前的事情了。當時我初至先天不久，年輕氣盛。加之玄霜閣內外危機交雜，才在西蜀分領率先推動這項變革。后來，黃階武學流通到其他分領，他們禁也禁不完，又不敢找我麻煩，才慢慢默認。”
炅明淵眨巴眨巴眼睛。
逝川翁興致勃勃要談起詳情，忽然想到，眼前之人才不過十七歲，百年之后，是否還在，尚且是一個問題。
如果陪他談天幾年，恐怕承擔不起。就收起談性，轉而道：
“我本來想等你在修道院學習一段時間，把理論知識基礎打牢固，再叫你過來。但這次既然趕上了，就先聊聊吧。”
“他們兩派爭斗的事情，你先不要參與。等你到晏女娃那般境界，想怎么做都隨你。如今還是先修煉。”
“師父，我也這么想的。”
“嗯。我給你講一下修煉一途大致路徑。
拙、靈二境，講究的是身體控制，與招式精妙。到了靈境，所謂劍法，在你眼中，將沒有招式之分，不過是刺劈十八式而已。以無招破有招，已經達到招式之極致。
甚至，在別人眼中，你的劍仿佛具有靈性。或如火侵襲，或如風席卷，連綿不絕。
抵達靈境，只要有一門玄階下品武學做參考，精準的肌肉控制能讓你發力順暢抵達至少五倍之境界。發力越高，鍛體效率也就越高。先天之前沒有門檻。”
炅明淵有些了然。劍法靈境，或許就是地球上所說的劍法意境級、圓滿級。
“想有把握必成先天，你就要感悟意境。”
“意境？”
“突破先天，需要你基礎圓滿。什么是基礎？身體，精神！
我們武者，九重巔峰，只是代表身體圓滿，還需要提高精神。如道盟那批人，他們精神強大，突破先天之限制就在于身體。”
‘哦，那我不需要。’炅明淵想著。但他畢竟好奇，于是問道：
“師父，意境，究竟是什么境界？竟然能提高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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