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鼎盛集團總部的玻璃幕墻將A市晨霧切割成細碎光斑。
59樓總裁辦公室內,白朔指間的鋼筆懸在文件上方遲遲未落,金絲眼鏡滑至鼻梁,睫毛在眼下投出顫動的陰影。
“白總?”
紀嶼的聲音打破凝滯的空氣,銀灰色長發束在腦后,深灰瞳仁掃過桌面的時鐘,“您已經看這份文件三分鐘了,是有什么問題嗎?”
白朔筆尖輕叩紙面,將思緒扯回現實:“沒什么,你出去吧。”
“是。”
紀嶼轉身欲走,又被喚住。
白朔揉了揉太陽穴,望著落地窗外翻涌的云海:“今天都有什么行程?”
“上午九點珠寶展覽會,十點高層會議,十一點與姜氏集團簽約......”紀嶼報得飛快,尾音帶著機械般的精準,“七點結束時家晚宴,返回璽園。”
白朔垂眸輕笑,笑聲卻未達眼底:“我知道了。”
辦公室重歸寂靜后,他起身走向酒柜,暗紅液體在水晶杯中搖晃,映出他喉結滾動的弧度。
癱進真皮沙發時,指節無意識摩挲著杯壁——那個總愛往他懷里鉆的小團子,此刻有沒有乖乖吃飯?
一滴溫熱突然砸在頸側,白朔猛地閉眼,任由淚水滑進沙發縫隙。
而此刻百里外的御水灣,三歲的夜沉翊突然捂住胸口,奶白色針織衫下的心臟跳得急促。
“小少爺,你沒事吧?”
李熵快步上前,老花鏡后的目光滿是擔憂。
夜沉翊攥住管家衣角,琥珀色眼睛忽閃:“李爺爺,我爸爸是個什么樣的人?長得好不好看?”
“白少爺是清冷型帥哥,”李熵笑著回憶,“那雙眼睛啊,像浸了雪水的琉璃,看人的時候......”他話音頓住,窗外忽然掠過鴿群,振翅聲驚起記憶碎片,“那年校慶暴雨,十七歲的白朔在校門口撞見淋成落湯雞的先生。”
雨聲在回憶里轟鳴。
白朔撐著黑傘,校服褲腳洇著水痕,卻固執地將傘傾向夜沉霄:“我帶你回家。”
少年夜沉霄本要拒絕,電話里父親的聲音卻讓他攥緊了書包帶——車子拋錨在跨海大橋,暴雨阻斷了所有救援。
“所以爸爸和dad是這個時候認識的對方嗎?”
夜沉翊的聲音將李熵拉回現實。
小男孩踮腳取下琴盒,銀灰發絲掃過玫瑰木琴身:“李爺爺,我去練琴了。”
“練半小時就好,馬上開飯。”
李熵望著孩子小小的背影,想起白朔離開前那夜,也是這樣抱著小提琴譜,在月光下反復擦拭琴弦。
雨滴敲打玻璃的聲音與記憶重疊,恍惚間,他竟分不清此刻是晨霧還是夜雨。
嘉興酒店的水晶吊燈將宴會廳鍍成鎏金色,白朔一襲珍珠白西裝穿過人群,銀灰袖扣在燈光下泛著冷光。
身后紀嶼如影隨形,深灰瞳孔警惕掃過四周。
時玥接過禮盒時露出甜笑:“謝謝白總!“
白朔頷首回應,轉身走向香檳區時,鎖骨處若隱若現的紅痕在白襯衫下一閃而過。
二樓VIP包廂內,謝越將雪茄按滅在煙灰缸,挑眉指向樓下:“沉霄,我看到你初戀了。“
宮闕剝著葡萄的手頓住,嗤笑出聲:“越,你說什么呢,那時候他可是生下小翊就逃了,結果直接就被車撞死了。“
夜沉霄捏著威士忌杯的指節驟然發白,透過單向玻璃,白朔仰頭飲盡香檳的模樣刺痛了他的眼。
玻璃杯墜地的脆響驚起滿堂嘩然,他踉蹌著沖向走廊,喉間泛起鐵銹味——當年醫院那張死亡證明,此刻在記憶里轟然碎裂。
洗手間內,白朔正對著鏡面整理領帶,后腰突然抵上冰冷的大理石臺面。
夜沉霄渾身酒氣將他籠罩,指腹掐著他手腕的力道幾乎要嵌入骨血:“你這三年都去哪了?“
“跟你無關。“
白朔偏頭避開灼熱的呼吸,脖頸揚起優雅的弧度。
夜沉霄冷笑,掌心擦過他泛紅的耳垂:“無關?那你告訴我為什么要生下翊兒?“
話音未落,白襯衫紐扣崩落兩顆,月光順著鎖骨凹陷處流淌。
“夜沉霄,你敢!“
白朔掙扎的動作扯松了領帶,卻被對方扣住手腕舉過頭頂。
夜沉霄喉結滾動,指腹摩挲著他鎖骨處的舊疤:“很乖。“
見白朔眼底浮起困惑,他突然松手后退,西裝褶皺里滲出危險的暗潮。
夜沉霄轉身要走,衣角掃過白朔顫抖的指尖。
身后傳來急切的呼喚,他頓住腳步,鏡面倒映出白朔凌亂的發絲和泛紅的眼眶。
“翊兒怎么樣?“
“想知道就來御水灣。“
夜沉霄扯松領帶,金屬門把在掌心烙下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