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傳來針扎般的刺痛，我猛地抽回手，卻發現自己正死死攥著一支鋼筆。墨汁順著指縫往下淌，在雪白的紙張上洇出一團黑。
“簽字吧。”對面的男人聲音低啞，像砂紙擦過耳膜，“你不是等這個機會很久了？”
我盯著合同上那行【契約婚姻協議】的字樣，喉嚨發緊，像是被什么堵住了。空氣里飄著檀木香，混著咖啡的苦澀，壓得人喘不過氣。
“顧先生真不打算多問一句？”我抬起眼，對上他深不見底的目光。
他眉都沒抬：“你演戲很像真的。”
我心頭一震，手指微微發顫。這句話聽起來像夸獎，卻又帶著某種審視，仿佛在試探我到底能撐多久。
“那我是不是該謝謝您的認可？”我笑著，笑容甜得像剛出爐的糖霜。
他沒再說話，只是將另一支鋼筆推到我面前。
窗外隱約傳來狗仔隊的快門聲，此起彼伏，像催命符。我深吸一口氣，簽下了名字。
紙張被風吹得輕輕翻動，我忽然聽見一陣嗡鳴——像是從極遠的地方傳來的蜂鳴音，越來越近，越來越尖銳。
“你聽到了嗎？”我下意識開口。
他終于抬頭看了我一眼，眼神平靜如水：“聽到什么？”
那種聲音像是只針對我一個人，耳朵開始發熱，接著是太陽穴，像是有電流在皮膚下游走。我咬住嘴唇，努力讓自己看起來鎮定自若。
“沒什么。”我說。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屏幕亮起的一瞬間，熱搜詞條跳了出來：
**#影帝顧沉舟閃婚十八線小花林悅溪#**
評論區已經炸開鍋。
>“這誰啊？林悅溪？第一次聽說。”
>“演技沒有，資源倒是搶手。”
>“怕不是睡出來的吧？”
>“顧沉舟怎么突然就結婚了？”
我點進一張偷拍圖，照片里我和他站在民政局門口，我笑得燦爛，他神情冷淡。畫面完美得不像假的。
可我記得很清楚，我們根本沒去民政局。
我猛然抬頭看向他：“你……”
“你覺得那些是真的？”他輕描淡寫地打斷我，“他們想信什么，和我們無關。”
我怔住，心里卻泛起一絲寒意。這個人太冷靜了，冷靜得不像人類。
我低頭看著自己簽下的字跡，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那字跡，像是別人的。
“你剛才……說‘我演戲很像真的’。”我緩緩開口，“你怎么知道我會演戲？”
他端起咖啡杯，動作優雅從容：“因為你現在也在演。”
我渾身一僵。
“我不否認這場婚姻對你有用。”他放下杯子，目光灼灼，“但別忘了，是你主動找上門的。”
我咽了口唾沫，喉嚨干澀得疼。空氣里不知何時多了股若有若無的鐵銹味，像是血。
我伸手摸了摸鼻腔，沒有流血，可那味道卻揮之不去。
“你到底是誰？”我低聲問。
他笑了，這是我第一次見他笑。那笑意卻不達眼底，反而透著幾分危險。
“你以為你是主角？”他說，“那你猜，我是誰？”
我愣住，心臟猛地收縮了一下。
門外傳來敲門聲，我們同時轉頭。
“進來。”他說。
門開了，是助理。她遞來一份文件，語氣恭敬：“顧先生，張導那邊確認了，女主角換成了林小姐。”
我震驚地看著那份劇本通告，是我夢寐以求的角色。
“你安排的？”我問。
他搖頭：“是他選的。”
我沉默了幾秒，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為什么是我？”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背對我：“因為你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我脊背一涼。
“比如？”我試探性地問。
“比如你現在看到的光。”他說。
我下意識抬頭看天花板，一盞吊燈正靜靜懸掛著。可它明明不該在那里。
那盞燈，本該在我家臥室的正上方。
我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面劃出刺耳的聲響。
“你到底……做了什么？”我的聲音有些發抖。
他回頭看了我一眼，眼神里藏著我看不懂的情緒。
“你說呢？”
我后退一步，腳下一空，整個人跌入黑暗。
耳邊又響起那陣嗡鳴，像來自深淵的召喚。
最后一刻，我看見了那盞燈——它正懸在我的頭頂，照亮我墜落的方向。
而我最后一次呼吸中，聞到了熟悉的檀木香。
那是他身上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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