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剛剛說了什么？信任？”

聽到手機話筒中，傳來如此不合常理的回復，克拉克的手指下意識地握緊。

金屬的手機外殼，在他掌心發出細微的變形聲。

明明就在剛剛，布魯斯才說過，他“無法確定”對方的身份。

可此時此刻，他竟然又說——信任那個年輕人？

布魯斯？

蝙蝠俠？

信任？

克拉克簡直無法想象，這幾個詞語竟然能夠組合在一起。

“他值得信任嗎？”

克拉克本以為，這個問題的重點，是在“值得”一詞上。

評估、權衡、計算風險與回報。

這正是蝙蝠俠的風格。

就像正義聯盟儲存的每一份安全協議。

就像蝙蝠洞超級電腦里那些標紅的檔案。

就像他們每次并肩作戰時，總會藏在蝙蝠腰帶鉛盒里的，那一枚氪石……

那個叫蘇歲的年輕人，是否值得這一場充滿風險的“測試”？

這才是克拉克真正想問的問題。

可剛剛，布魯斯竟然回答說——

信任他？

有那么一瞬間，他甚至懷疑通訊頻道被人劫持了。

電話的那頭，真的是蝙蝠俠嗎？

似乎是聽出了克拉克話語中的困惑，蝙蝠俠繼續開口說道：

“他知道夜翼的真實身份，但他從未想過利用這一點，向我勒索些什么。”

電話的背景音中，傳來一陣鍵盤聲。

蝙蝠俠似乎正在查閱關于蘇歲的電子檔案：

“他在最窮困潦倒的時候，曾經試圖售賣過我的消息……但當他真正擁有關于我的情報后，又再未有過類似的舉動。”

電話中，蝙蝠俠的聲音低沉而篤定：

“有關他的調查，我這里還有很多很多……或許他無法處理那枚炸彈，但我可以肯定——即使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他也不會成為你的威脅。”

背景音的鍵盤聲戛然而止，蝙蝠俠最后補充道：

“對此，我能夠信任他，但我不知道他是否值得你去信任……如果你無法接受這項風險，我會另想辦法。”

聽著蝙蝠俠的判斷，克拉克緊皺的眉頭稍稍舒緩了數分。

而正在運轉狀態的“超級大腦”，讓他猜測到了一些……

好像有些偏題的奇怪可能性：

“我是不是也在那個‘巴別塔計劃’里？”

克拉克突然這樣問到。

電話另一頭，蝙蝠俠罕見地沉默了五秒后，誠實回復：

“是。”

“呵呵……”

超人無奈搖頭過后，一雙藍眼睛里又閃爍出溫暖的光芒：

“明白了，我會保護好他的。”

克拉克說完，掛斷了與蝙蝠俠的通話。

緊接著，又向通訊錄中的另一人撥打了出去……

而在廁所隔間門外，露易絲的高跟鞋正急促地敲擊著地面。

“克拉克！克拉克！！我聽到你的聲音了！”

她的拳頭敲砸在門板上：

“你難道沒有聽見警報聲嗎？！快走！哥譚警局里被人安了炸彈！”

“來了來了！”

克拉克連忙推開廁所隔間的窄門，臉上掛著抱歉的笑意：

“對不起，我好像吃壞了東西……”

露易絲一把拽住他的領帶：

“這種時候，你竟然還有心思跟別人煲電話粥說笑？快跟我走！”

她的高跟鞋在地面劃出尖銳的聲響。

硬是拽著這位一米九的大高個，往男廁所外走去。

克拉克踉蹌著跟上。

拿在手里的手機屏幕，還亮著未掛斷的通話界面。

上面正顯示著一個人名——

約翰·瓊斯。

那是火星獵人榮恩·榮茲的地球身份。

看似只是一通無人接聽的普通電話。

實則已經打開了跨越千里的意識鏈接。

“榮恩，你對布魯斯的新羅賓了解多少？”

克拉克在思維中發問。

“僅僅是見過一面而已……”

火星獵人的意識波動，如同深水漣漪，在克拉克的腦海中回蕩：

“是發生什么事件了嗎？”

“事件倒不是主要的麻煩，只是那個年輕人……聽布魯斯的說法，就連他都不清楚這個人的底細，可他竟然又說——‘信任’他？”

回想昨天迪克向正義聯盟匯報的消息，就連超人也有些懷疑了：

“榮恩，你確定他的精神狀態沒有受到外力影響嗎？”

“……”

意識交流中，火星獵人的思維如同迷霧般靜默。

過了片刻后，才重新出現波動：

“克拉克·肯特，能否允許我查看你的近期記憶？”

“可以。”

超人早已做好準備，回復沒有一絲遲疑。

這個簡單的許可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克拉克記憶宮殿的大門。

火星獵人的意識像清水般流淌而入，輕拂過超人大腦的記憶片段。

“嗯……蝙蝠俠的話，讓我想起了我的故鄉。”

火星獵人撥動著克拉克的憶弦。

顫動的記憶線條，映照出蝙蝠俠說“信任”時微妙的聲紋波動：

“我的族群可以進行直接的精神交流，但依然保留了‘說話’的傳統……它教導我們，語言，會因為選擇而失真……有時，是美好的許愿；有時，是欺騙的偽裝。”

“你是說，布魯斯對他的信任，只是不切實際的愿望嗎？”

克拉克的思維場因此產生了些許震蕩。

“或許兩者兼具——許愿美好的未來，欺騙現在的自己……一場深刻的自我催眠。”

在思維層面的量子糾纏中，兩個超能外星生命體的意識交流速度極快。

時間幾乎失去了意義。

“針對蝙蝠俠血液中的異物，我會與星辰實驗室一起進行研究……至于蝙蝠俠的新羅賓，我會請求他允許梅根一起參與調查。”

火星獵人的意識留下最后的話語后，從克拉克的大腦中緩緩退出。

露易絲這才拉著他走出了男廁所。

迎面正好看到——

一個穿著褐色夾克，頭戴黑色頭盔的怪異人物，正站在警員辦公區的安檢門外。

黑色頭盔反射著警報紅光，活像個準備打劫銀行的匪徒。

抱著肩膀，望向層層鐵欄的另一邊。

那片煙霧繚繞的地界。

仿佛他的視線能穿過那白色的迷霧，看清內藏的景象一樣。

聚精會神地觀察著。

克拉克的雙眼開啟超級視力，看到那頭盔與多米諾面具之下，正是被布魯斯寄予厚望的年輕人——蘇歲。

心里十分疑惑：

“他怎么還站在這里？”

再不去處理炸彈，它都快到爆炸的時間了。

而帶著黑色頭盔的蘇歲轉過頭，看到露易絲領著小記者形態的克拉克出來……

心里也是十分疑惑：

“他怎么沒換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