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于現代社會，現有的種子類別繁多，耕種方法也更科學，更有效，不再局限于季節。

四季都能夠種植。

但更多的時候，提及耕種，人們更多還是想到春種秋收的說法。

同樣，春天的耕種，在人們心中，尤為重要。

正值初春，風兒雖還帶著刺骨的寒意，但對于滿懷期待的居民而言，些許寒風不足以抵擋腳步。

灰蒙蒙的陰云下，暫緩了生存基地內部的建設工作，數百個穿戴防護服的身影，在農田中點種。

他們右手手指在土壤中攪動，戳出小洞，左手從腰間別著的袋子里摸出兩粒種子投入，覆土，壓實。

便連一些新人類，同樣也在其中。

他們不需要穿戴防護，而且在動作上比起于其余人更為迅捷。

每個人都很用心，那中心大廳中的任務欄里，寫得清清楚楚，只要每個人提交一份對于現有管理制度的完善建議，便可以享有這一季度收獲的糧食。

也即是說，他們是有機會品嘗到這些正常在地表種植的糧食的。

而不至于如上一年般，辛辛苦苦耕種，然而只有被選入名單中的人才有機會享用。

他們眼中，都有著期待和貪婪。

這是屬于每個人的糧食。

不過也有人，未參與到這忙碌、火熱的氛圍中，便見一道龐大的身影竄入農田中，是黑鈴。

對于黑鈴的存在，如今BH市的居民并不陌生。

它是指揮官的坐騎。

指揮官常騎著它，滿市里跑。

除此之外，它非常有靈性，并非是尋常野獸，能夠清晰的明了每個人的話語，并做出反應。

但他們不清楚的是，其實黑鈴是會說人話的。

“來幫忙，黑鈴！”

農田中，便有人喊著，“來來來，一個一個地方挖坑，你應該很擅長挖坑吧。”

但那大黑貓竄進農田后，卻未有搭理他們，反而是在那蔬菜區中，將一部分冬種春收扯下！

“誒誒誒！”

“這大貓，來偷東西吃了！”

“這可不是給你吃的！”

這下子，可把人給氣壞了！

附近的人趕忙大喊著，想要把它嚇走，更有人快步上前，想要取回蔬菜。

原本好好的耕種氛圍，卻被這突然而來的大貓給打斷了。

眾人紛紛從四面八方圍聚過去，想要圍堵他。

“都停下吧。”

不過還沒等他們靠近，周倉的聲音從后頭響起，手里頭攥著幾根木料，來到了農田旁的過道上。

黑鈴一躍而起，從眾人頭頂躍過，落到了地上，啪嗒啪嗒朝著周倉那邊跑去。

“指揮，你這是……”

眾人有些不解，從農田附近朝這邊靠攏。

“倉哥，這是要……”

而劉念在其中，似是明白了什么，“要祭神？”

如此，眾人恍然，看向周倉手里頭攥著的幾根木料，仔細瞧著，便知道不是木料。

確切的說，是條狀香。

——祭香。

雖說，在如今的時代，人人都很緊缺，更少有人去找尋東西供奉神明，更別提在廢墟中找到這些祭神的祭香。

但他們還是從書上看到過，不管是幾十年前，還是幾百年前，甚至幾千年前。

人類用于祭祀，將這祭香燃起的渺渺輕煙，視作連接人與神的橋梁。

“受了神明的恩惠，我等才有如今延續文明的機會。”

周倉站在那比農田高了一截的過道上，輕聲說著，“既然生活漸漸穩定了，那按照那些書籍上所言，正式的給神明上幾炷香火，供上些東西，是理應的。”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

雖然，他們之中的多數人，于神明而言，并沒有一個確切的概念。

只知道，目前讓舊人類轉化為新人類的知識，是由神明帶來的。

但神明究竟是什么。

祂是什么樣子，是男是女，在形態上是如書籍所言的，巨靈神、哪吒、二郎神、玉帝……

或說，宙斯、柯羅諾斯、阿努比亞、蓋婭……

于神明的概念，在場中，有少數人神情異樣。

出自妄山區，或說，見過那神像的，其實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一個概念。

但祂是一種什么樣的存在形式，其實在場，無人知曉。

“倉哥，不需要將人喊齊嗎？”

劉念輕聲問道，“是不是等到大家都成為新人類，能夠自由出行時，再一起感謝會好一些。”

“……不用了。”

周倉擺著手，已然是將那些蔬菜擺放在地面上，隨后掏出火柴盒子，點燃了祭香。

“啊？”

劉念跟其余人都有些不解，“就，就在這里嗎？”

未有神龕，未有神像，便這么擺上了？

“嗯，就在這里。”

周倉未言，只是默默地將手里頭幾根祭香插在泥土里。

紫色的異種檀香木所制成的祭香，燃起裊裊青煙。

淡淡的香味順著煙氣兒，徐徐上升。

眾人見狀，目光紛紛注視著周倉，想瞧瞧，接下來要做些什么，又會發生些什么。

那神明，會不會顯靈，會不會現身。

祂會以什么樣的方式現身，是天空落下無數金蓮，駕著祥云而來，又或者說，憑空出現在眾人面前。

甚至于，會不會有一只大手，如天降的隕石，帶著壓迫力浮現。

微風吹拂著農田中的菜葉，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人們安安靜靜的等待著，無人開口，在這氛圍之下，卻讓人連呼吸聲、心跳聲都不自覺想要壓低。

但眼前，無有任何事情發生。

周倉并未做些什么，在擺上那些摘下來的新鮮蔬菜，又插上祭香后，便是靜靜站在那里，等著祭香燃起。

而劉念等人，也未曾見到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

神明未曾顯靈。

祂未有收走，地上的蔬菜，更為有如人們在神話傳記中看到的那些神仙般，降臨世間。

那么問題來了。

到底是神明未曾顯靈，不屑于顯靈。

又或者說，根本就沒有神明？

眾人心中猜測。

但就在這時，這肅穆、靜謐的環境下，卻見那農田過道上，比他們這些站在農田里的人，都要高上一大截的周倉轉過身，平靜的說道：

“神明言說，這蒼穹久晦，邀爾等一同觀天，賞云開見日之景。”

這話語平靜，卻清晰的傳入到在場眾人的耳中。

神明說話了？

什么時候說的？

他們怎么沒有聽見？

“哎呦，怎么突然……”

“我去，抓緊我！”

“怎么回事，這是要刮臺風了嗎？”

可隨著話音落下，卻見狂風乍起，隨著‘——呼呼！’的嘯聲涌起，風勢愈來愈急，竟是幾乎將人吹得腳不沾地！

但奇怪的是，無論是地面上那四處丟棄的建筑廢料，還是那地里的作物，都似是無有覺察到這突如其來的狂風！

這風，似是只對著……不，它也對籠罩著這金灣縣的陰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