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很冷,冷的像鐵,在滿目瘡痍的山林里泛濫。
張偉不知道赤腳跑了多久,直到腳已經麻木,分不清雨水還是汗水淚水,從頭到尾沖刷著她的身體。
她覺得總有什么東西在追她,所以她不敢停下,只能一個勁地往前跑。
撲通——
恍惚間,一塊石頭絆倒了她,她重重摔在地上。
雨水和血水混著從額頭上流落。
她的腿已經麻了,跑不動了
一陣冷風吹過,刺骨寒冷,她只能蜷縮在一旁的樹底下,瑟瑟發抖。
“我干了什么……我干了什么……我干了什么……”她把腦袋埋進胳膊肘里面,渾身止不住地顫抖,“我干了什么……我我我……我殺人了……”
上輩子她接受過法制教育,知道這個詞意味著什么,對于一個在文明社會平凡生活,連只雞都沒殺過的張偉來說,這個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別提還要接受之后的心理負擔了。
上輩子如此,看來這輩子也差不多。
雨大片地澆在她身上,張偉感覺很冷,她覺得自己應該找個地方躲雨,但她也不知道能去哪,只能把自己抱得更緊。
穿越時的新鮮感已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疲憊和恐慌。
她現在好想念自己那個啰哩啰嗦的家,想念老爹的二手煙和老媽的啰里吧嗦,至少他們會煮好飯等自己回去,不會讓自己像現在這樣在野外淋雨。
她的靈魂是個大男人,但是她的心態并沒有那么成熟。
“媽……我想回家……”張偉嘴唇蒼白,雨水和淚水混著流向大地。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模糊不清的世界里突然出現了一抹亮光,而且還越來越近,直到來到女孩面前。
張偉迷迷糊糊地睜眼,一睜眼就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呀,你在這里啊。”
陳奶奶一手提著油燈一手打著傘,她把傘往張偉頭上靠了靠,“奶奶看你一直沒回來,跑去問林醫生,林醫生說你早就走了……”
張偉不知道怎么解釋,只是眼巴巴地看著老人。
“算了算了,先跟奶奶回家……”陳奶奶脫下雨衣,披在張偉身上,“奶奶擔心死你了,要回家跟奶奶說啊,奶奶認識人能幫你一把……你咋又光不溜秋的了?出啥事了?你好像在哭……想到啥傷心的事了?我們先回家好不好?這么大下雨的著涼了就不好了……”
張偉張了張嘴,沒有說話而是直接抱住了老人。她趴在老人肩上,止不住地啜泣。
陳奶奶沒說話,只是輕輕拍著她的背。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有什么事和奶奶講啊……”陳奶奶輕聲說道,“哎呦我的小海拉誒,不哭了啊……”
張偉心中突然一驚:“奶奶,你怎么知道我名字?”她記得這個名字只是她隨口一編糊弄人的,陳奶奶怎么會知道?
“我怎么知道的?林醫生告訴我的。”陳奶奶笑著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紅姐去他那看病的時候兩人扯了幾句,紅姐說你長的挺水靈的,林醫生就問哪個長的水靈,一來二去,就知道了。”
原來是巧合么……張偉松了口氣,這倒也說的通,畢竟她上輩子的“村口情報員”傳的可比這邪乎多了……
“好了好了,趕緊跟奶奶回家,奶奶給你煮了湯。”老人摸了摸張偉的頭,把她從地上拉起,“不哭了啊,有啥傷心事咱回家說啊……”
……
大雨沖刷著滿目瘡痍的山野,將一切戰斗的痕跡全部沖刷掉。
幾分鐘后,一輛小車停在了山路旁,幾個穿著制服的身影從車上跳下。
“看樣子馬三是和海怪交手了。”
“他應該是得手了吧?”
“應該吧,畢竟馬三的‘審判’殺傷性實在太大……可惜了,蹭功都蹭不上……”
雨霧中,三個執法者向著戰場跑去。
他們的目光掃過滿目瘡痍的山野,暗自心驚。
“這是什么海怪?有點東西啊……”
“看樣子他是得手了……馬三呢?”
“那里!”
一個執法者指向廠房的一側,一個渾身是血的身影倒在土石中,一動不動。
“馬三!”
一個執法者立刻沖上前,檢查馬三的傷勢。
“怎么樣?他情況好嗎?”一位執法官問道。他是海鎮執法局副局長,陳坤。
“沒……昏過去了……”那個執法者看向陳坤,眼底里閃爍著異樣的微光……
三個人互相看了一眼,最后兩人看向陳坤,后者猶豫了一下,抬頭看了下他們來的地方,一輛小車順著山路開了上來,停在他們的車旁。
他看向二人,搖了搖頭。
“快!把三哥送到林醫生那去!”陳坤下令道,“搜索海怪尸體,這里是廠房,看看有沒有平民受傷,快!”
一人立刻搜索周圍,另一人則背起馬三朝著車輛小跑過去。
“醫生,他怎么樣?”娜塔莎撐著傘,朝著隨行的林醫生問道。
“情況不好說,先抬到診所去吧,我要一個徹底的檢查。”林醫生檢查了下半死不活的馬三,說道。
“陳副,現在什么情況?”娜塔莎看著陳坤。
“我們收到一個匿名來電,說在后山的一個小廠房發現了海怪,馬局離得最近,他先到的,看樣子是和海怪交手了。”陳坤說,“看現場的話可能有平民受傷……”
“我知道了。”娜塔莎微微點頭,“那我先去看看馬局的情況,這里你來處理。”
“沒問題!”陳坤拍拍胸脯。
“陳副!”之前被派去搜索的執法官跑了回來,在陳坤耳邊說了些什么。
“我知道了,我來處理……”陳坤看向娜塔莎遠去的背影,轉身進入戰斗廢墟。
廢墟底下壓著一個人,看來是在逃命的時候被塌下來的墻壓住了雙腿。
“陳哥!”看見陳坤走了過來,大背頭眼神里透露著欣喜,“陳哥……救我……救我……”
在怪物向他們沖過來的時候他把小弟和老刀推了出去,自己則玩命地跑,但不曾想跑出去的時候被石頭絆了一下摔暈了,醒來時他已經被“審判”波及到了,一堵墻砸在了他身上。
“老吳,你咋的搞成這樣?”陳坤蹲在大背頭旁邊,把傘挪了過去。
“壞事了陳哥,這次的貨有問題,綁了個怪物……”
“貨有問題?”
“我們綁了個女孩,結果那女孩是海怪……”老吳喘著氣,“他媽的……痛死了……”
“綁了個海怪?”陳坤摸著下巴,“那女孩人呢?”
“跑了,她把馬三揍趴下就跑了……”老吳顫抖著說,“老刀他們也死了……疼死了,陳哥……救我……”
“我知道了,老吳,我會幫忙的。”陳坤點頭。
“真的?”老吳眼前一亮,“不枉我叫你一聲哥,陳哥……等我出去后我就帶你去找女孩,那女孩是海怪,這可是大功……”
他突然不說話了,因為一把刀刺進了他的喉嚨,鮮血堵住了他的氣管。
“老吳,我說了我會幫忙的……”陳坤說著加重了手上的力氣,小刀越發深入老吳的脖頸,而老吳則睜大了眼,瞪著眼前這個男人,眼神里滿是不可思議。
“我會幫你的忙,在你的葬禮上。”陳坤抽出刀,大量的鮮血從老吳的脖頸處噴涌而出,陳坤則面無表情地擦著刀。
“你這個蠢貨,老老實實被海怪吃了不行嗎?你要是活著,馬三和那執法官早晚都會發現端倪……”陳坤舉起一塊石頭,表情陰狠,“你個蠢貨,要死你自己死,別拉上我!”
他舉起石頭,狠狠砸了下去。
“海怪?女孩?偽裝成女孩的海怪?”
他拍拍手,目光落在戰斗廢墟上,若有所思,“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