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熟悉的聲音，謝渺猛的抬眸看去。

顧泊川站在李墨白身側，卻在瞧見身后的女人之時臉色變了變。

遠遠瞧著，那身形樣貌和謝渺有三分相似。

他以為是李墨白受不了喪妻之苦，故而找了個樣貌相似的姑娘。

此時，謝綰在李墨白的安排下戴上了面紗，瞧不清楚全貌。

在場的賓客也在暗中在猜測此人是誰。

謝綰也很享受被所有人目光聚焦的感覺。

謝渺活著時，處處壓著自己一頭。

她就知道，謝渺一死，本該屬于她的那些榮耀肯定會慢慢回來的。

看著顧泊川同李墨白熟絡的模樣，謝渺心里格外不舒坦。

表哥性子純善，看不透李墨白面獸心也正常。

她可得想個辦法幫他。

“見過太子殿下。”

顧泊川的目光落在謝渺身上，不知不覺間走到了二人面前。

等到回過神來之時，才驚覺失禮。

蕭輕染擺了擺手。

眼前這人是謝渺嫡親的表哥，是她在這世上為數不多的親人，他還是愿意給一兩分薄面的。

“不知，顧公子找孤有何事？”

蕭輕染側了側身，不動聲色擋住顧泊川的視線。

“顧公子莫怪，阿尋不喜生人，性子孤僻。”

有了這么一句話，顧泊川連忙收回目光。

很奇怪。

眼前分明是個從未見過的羸弱的男子，顧泊川卻莫名覺得似曾相識。

就如同……

表妹在這里一般！

顧泊川不信鬼神，但是此時此刻，他倒當真希望謝渺的魂魄能在此處。

“顧公子，王爺四處找你呢。”

看著忽然出現在面前的謝綰，謝渺靈光一閃而過。

瘦削的身子微動，往前走了好幾步，突然一個趔趄。

謝渺抬手，一把扯下謝綰的面紗。

她倒要看看，謝綰要裝到什么時候！

“啊！”

女子尖細的驚呼聲讓原本吵鬧的四周瞬間安靜下來。

“阿尋，不得無禮！”

“孤這表弟自小無人管教，這失了規矩，還請姑娘海涵。”

話中帶了一絲歉意，蕭輕染臉上卻是意味深長的笑容。

“怎么是你！”

雖然謝綰立刻將頭低了下去，可顧泊川還是眼尖地看清了她的面容。

這不就是那上不得臺面的外室女嗎！

害死姑姑的兇手。

她不是早就死透了嗎！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種種疑問撲面而來，顧泊川心底忽的浮起一個念頭。

莫不是謝渺的死并非意外？

許是這邊動靜太大了，隔得遠，李墨白瞧不清楚這邊的動靜。

走近了，看見謝綰的面容的那一刻，李墨白暗道不好。

“平陽王不打算給我一個解釋嗎？”

“為何由你親手在阿渺面前殺死的人，會出現在這里？”

話音落地，周圍愈發安靜，無一人敢說話。

“泊川，你認錯人了，本王對阿渺的心思，莫非你還不了解嗎？”

他應該了解嗎？

顧泊川盯著李墨白，眼里是濃濃的失望之色。

他一直將李墨白當親兄弟對待，對他的話更是深信不疑，去他麾下歷練，盼的就是他能真心實意對謝渺好。

如今看來，他是被這人騙了。

若是他能早些看清李墨白的嘴臉，自己最心愛的表妹，如何會落到這樣的境地？

“泊川，阿渺已經走了，軍中之事你還得靠我……”

“我如今舊傷未愈，恐上不了戰場，還請王爺成全。”

顧泊川立刻打斷李墨白的話。

李墨白豈能同意？

顧泊川是顧家上下的命根子，若是讓他走了，如何拿捏顧家？

依照他現在對自己的態度，只怕將來說不準反過來對付自己。

他不允許顧泊川脫離自己的掌控。

只是顧泊川這話說的有理有據，這眾目睽睽之下，若是自己不同意，倒顯得他不近人情了。

“泊川，如今阿渺雖然不在了，咱們也還是一家人，你若是不在我身邊，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你讓我如何跟阿渺交代？”

他還有臉在自己面前提阿渺？

顧泊川身子氣得發抖，恨不得一拳打死李墨白。

可惜，這里是王府，是李墨白的地盤。

他在朝中的地位舉足輕重，憑他一己之力，難以撼動。

現在動手，除了落人口舌，根本改變不了什么。

握得咔咔響的拳頭，終是松開了。

“承蒙王爺掛懷，只是泊川心意已決。”

二人互相不愿退步，氣氛僵持不下。

另一邊，王府管家已經帶著人將來吊唁的賓客悉數送走。

到了蕭輕染這里，卻是犯了難。

搓著雙手，躊躇不前。

“孤聽聞，顧公子未進軍營之前，才學過人。”

“不如科舉入仕？”

顧泊川猛的回頭。

太子？

說起來，因著李墨白屬于五皇子陣營，自己也順理成章地支持五皇子。

五皇子和蕭輕染斗智斗勇這些年，自己和顧家在其中沒少推波助瀾。

蕭輕染才華橫溢，豈能不知他以前的所作所為？

為何要摒棄前嫌，來幫他解圍？

不論如何，太子殿下說的對。

科舉這條路，其實更適合自己。

若能有太子撐腰，他又有什么好害怕李墨白的？

李墨白面色一白。

倘若顧泊川成了太子黨，對他無疑是一種極大的威脅。

只是……

“那本王替泊川謝過殿下了。”

此事到此，總算是告一段落。

王府門口，蕭輕染掃了眼顧泊川，補了一句。

“若是顧公子當真走科舉這條路，你放心，有孤在，平陽王在科舉之中做不了手腳。”

當朝皇帝雖年邁，但生性多疑，六部始終握在自己手中，偶爾下放權力，也只交給五皇子。

他這個不受皇帝待見的太子，能給出這般承諾，已然是蕭輕染能夠做到的最大限度了。

顧泊川身在局中，如何不清楚這一點？

自蕭輕染替他解圍那一刻起，顧泊川便知道，他這是想要拉攏自己。

就算他今后在仕途不順，光是顧家天下第一皇商的名號，也能助自己有所成就。

蕭輕染今日這份恩情，他要牢牢地記在心中。

“多謝殿下，泊川定然不負殿下期望。”

說著，顧泊川拱手，鄭重行禮。

“告辭。”

蕭輕染垂眸，卻對上謝渺水汪汪的大眼睛，乞求之意分外明顯。

心中不由長嘆了一口氣。

他對上這樣的她，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敢有恃無恐地拿他當傳話筒的人，整個大魏恐怕也只有謝渺一人了。

但他不知怎的，就是拒絕不了。

“顧公子，留步。”

顧泊川原本走出去幾步的身軀，驀的一僵。

回轉身子，顧泊川不明所以地看著蕭輕染。

“殿下有何吩咐？”

蕭輕染薄唇抿成一條線。

半晌，才找到了措辭。

“顧公子，有人托孤為你帶一句話，她說，她盼你能活出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