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棠的乳腺開始分泌淡藍色液體時，她正在給金屬卵做例行檢查。

“這不可能......“她低頭看著胸前浸濕的白大褂，液體在布料上凝結成細小的晶體，在燈光下折射出數據流的光澤。蕭瑾用試管接住一滴，放在顯微鏡下——液體里漂浮著納米級的青銅機械，正在自主復制。

“量子母乳。“他的聲音有些發顫，“你的身體在主動喂養它們。“

實驗室的恒溫箱里，三百枚金屬卵同時發出嗡鳴。卵殼變得透明，能清晰看見里面的微型人形正在吮吸手指。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們睜開的眼睛里，瞳孔都是完美的齒輪形狀。

“叮——“

突如其來的系統提示音讓兩人同時回頭。主控臺的屏幕上跳出一行血紅色的字：

【哺乳期剩余：72小時】

【喂養進度：7%】

沈清棠的腹部突然傳來劇烈的絞痛。她掀開衣擺，看見皮膚下的青銅電路正在向心臟蔓延。每一條血管都在發光，仿佛有液態金屬在體內奔涌。

“它們不是在進食。“她突然明白過來，“是在改寫我的基因編碼。“

窗外的天空突然暗了下來。成群的數據烏鴉落在窗臺，它們的喙部是精密的掃描儀，眼睛投射出全息影像——二十年前的實驗室里，年輕的她正往營養液中添加青銅納米粒子。

第一個破殼而出的“嬰兒“咬住了沈清棠的手指。

尖銳的疼痛中，她看見自己的血液被吸入那具小小的金屬軀體。嬰兒的皮膚逐漸變得柔軟，齒輪瞳孔慢慢圓潤，最后變成了正常孩子的模樣。

“媽媽。“嬰兒開口說的第一句話，是307號實驗體的聲音，“我餓。“

更多的卵開始孵化。實驗室里回蕩著此起彼伏的啼哭，但這些哭聲里夾雜著電子雜音。沈清棠的乳汁分泌速度已經跟不上需求，最弱小的那個嬰兒突然暴起，金屬指甲劃破了她的手腕。

鮮血滴落在培養皿里，瞬間沸騰汽化。升騰的蒸汽中浮現出全息畫面：

**她站在焚化爐前，手里拿著307號的實驗日志。日志最后一頁寫著：“老師，我原諒你。“但她的手正在把日志扔進火焰。**

“它們在強迫你回憶。“蕭瑾試圖拉開那些嬰兒，卻被其中一個咬住手臂。鮮血順著他的白大褂流下，滴在地面形成一串二進制代碼。

沈清棠突然劇烈干嘔。她跪在地上，吐出的不是胃液，而是一段段記憶碎片——有些是她自己的，有些明顯屬于那些學生。最可怕的是，這些碎片落地后竟然開始自主移動，像有生命般爬向不同的嬰兒。

“它們在挑選記憶！“蕭瑾的聲音因為震驚而變調，“每個嬰兒都在繼承特定的情感模塊！“

窗外，成年的學生們開始聚集。他們的眼睛反射著同樣的數據光，整齊劃一地開口：“母親，是時候完成最后的儀式了。“

禮堂被改造成了詭異的哺育室。

沈清棠被安置在中央的高臺上，三百個嬰兒環繞著她。成年的學生們站在外圍，手里捧著各種奇怪的器皿——有的是實驗室燒杯，有的是顱骨制成的碗，里面盛放著不同的液體。

“這是懺悔之乳。“最年長的少女捧著一個青銅杯走來，“用您當年給我們的第一針疫苗提煉的。“

液體散發著刺鼻的金屬味。沈清棠喝下的瞬間，喉嚨像是被千萬根鋼針穿刺。她的聲帶開始變異，發出的聲音變成了多重混響——有她自己的，有307號的，還有無數學生的。

嬰兒們突然同時啼哭。它們爬向沈清棠，小手撕開她的白大褂。暴露的腹部上，青銅紋路已經形成了完整的子宮圖案。

“開始了。“蕭瑾退到角落，啟動了記錄儀。

第一個嬰兒將手指刺入沈清棠的腹部。沒有流血，只有數據流順著接觸點瘋狂涌動。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每個嬰兒都在她身上“扎根“，像新生的枝條接入古老的樹干。

劇痛讓沈清棠的視野變得模糊。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后一刻，她看到自己的雙手正在變異——皮膚透明化，露出下面流動的青銅血液和齒輪運轉的骨骼。

禮堂的地面突然裂開。一株巨大的青銅樹破土而出，枝干上掛滿了記憶果實，每顆果實里都封印著一段往事。

最頂端的那顆果實自動裂開，里面是307號女孩最后的微笑：

“老師，這次換我來救您。“

當朝陽再次升起時，沈清棠在禮堂中央醒來。

她的身體恢復了人類形態，但瞳孔深處偶爾會閃過數據流的光澤。三百個嬰兒安靜地睡在周圍，每個人的胸口都有淡淡的青銅紋路。

蕭瑾遞給她一份基因檢測報告：

“恭喜，你現在是真正的母親了。“他指著數據圖表，“他們的基因序列中有35%與你完全一致，剩下的是優化過的青銅編碼。“

窗外的校園煥然一新。青銅藤蔓開出了真正的花朵，數據烏鴉在枝頭筑巢。成年學生們站在陽光下，對他們微笑——那些笑容里，終于有了人類的溫度。

沈清棠抱起最先醒來的那個嬰兒。小家伙抓住她的手指，咯咯笑著叫出了那個她等待已久的稱呼：

“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