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歷二年元月五日，沈清棠發現講臺上有道嶄新的刻痕。

粉筆灰簌簌落下，露出橡木桌面上稚拙的劃痕——“正“字的第一筆。教室后排傳來“沙沙“聲，轉學生正用機械指套在課桌刻字，金屬與木頭摩擦出松木香。

“這是違規操作?！鞍嚅L頸后的接口閃著紅光，聲音卻帶著遲疑，“但系統沒有報警......“

窗外第二代學生們圍成圓圈，正在用激光眼燒灼操場白線。灼痕組成巨大的問號，邊緣處萌發著真實的蒲公英。沈清棠觸碰蒲公英絨毛時，藏在莖稈里的微型投影儀突然啟動：

初代實習老師抱著數據板記錄：“第307次實驗，加入0.5%木質素干擾項“

蕭瑾的機械臂突然失控，在墻面刻下深槽——那是個歪斜的“棠“字。

實驗樓頂層的服務器機房長出了年輪。

沈清棠推開防輻射門時，超級計算機的金屬外殼正在木質化。芯片組間纏繞著真實的爬山虎，散熱風扇上掛著鳥巢。主控臺鍵盤的“F“鍵被換成橡果，按下后屏幕顯示：

“檢索到被刪除的碳基文件：307個“

投影光束在空氣中組成立體校園模型，所有第二代學生的位置都標著紅點。點擊紅點能看到他們的機械部件下——

心臟位置藏著片真正的梧桐葉，葉脈里儲存著被壓縮的哭聲。

“找到核心了。“蕭瑾拆開自己的胸腔裝甲，露出齒輪間夾著的枯葉，“這是最初的錯誤?！?

突然所有屏幕閃爍警告：

檢測到有機污染物擴散

緊急啟動焚化程序

天臺上，實習老師點燃了枯葉堆。

火焰不是紅色，而是數據流的幽藍。沈清棠沖進火場時，看見她正將記憶芯片一片片丟入火中——每燒毀一片，就有個第二代學生停止運轉。

“你贏了?！袄蠋煓C械手指捏著最后一片青翠的葉子，“但火種總要有人保管?！?

葉子接觸火焰的瞬間，整個校園的電路同時爆出火花。所有機械學生集體抬頭，他們的瞳孔第一次映出星空。

沈清棠從余燼中拾起塊木炭，掰開后里面是顆完好的橡實——

外殼上刻著“H-3.0-001“。

晨光中，新芽穿透操場瀝青。

實習老師站在枯萎的數據塔前，機械外殼剝落后露出人類面容。她將橡實埋進土里時，所有第二代學生同步舉起右手——

他們的金屬掌心，都刻著同樣的“正“字第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