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末,萬物復蘇沒有不確定,但是山上的草已經長出了嫩綠的一片,遠山樹林下的田地里綠油油的,只差一頭老黃牛就似乎可以回到遙遠的舊時光,啊,時光啊,雖然你一直向前不曾停下,但,誰說不曾見過你的舊模樣呢。
林子里鳥雀叫的格外歡樂,嘰嘰喳喳的把站在田埂上的于爺爺吵得不行,老一輩都對土地愛的深沉,于是他看著長滿翠草的菜地,氣不打一處來,于時川那個臭小子,忙什么去了,以前跑的那么勤,巴不得不上班就賴在山里,這都多久了,也不知道來看看我們這兩個老家伙,還有這地,前年那菜真新鮮啊。
于爺爺深深的長吁一口大氣,然后望著不遠的地方那塊已經完全長滿雜草的地,那個小姑娘菜種的真不錯,可惜走了。
路邊上,幫忙的阿姨聲音嘹亮的喊:“于叔,你快回家,有喜事!”
于爺爺皺著眉頭;“喜事,能有什么喜事。菜也不種人也不回來,家里還有個喜歡男人的臭小子,想想就來氣,喜什么喜!”
十多分鐘后,慢慢悠悠走到家的于爺爺與喜滋滋在門口來回踱步的于奶奶碰面了。
哎,好像不對啊,老太婆這么開心,時啟媳婦又懷了?
于奶奶激動的握住于爺爺的手,好似老農民見了縣里的大領導,于爺爺望著自家老伴亮晶晶的眸子,“你別著急,怎么了?”
“小川,小川那臭小子說下個月帶女朋友來見咱們!”
于爺爺眼皮子底下一雙眸子放出精亮的光芒,然后顫著聲問:“你確定是女朋友,女的?”
“是啊,女朋友,他說的很清楚,我肯定沒聽岔。”
于爺爺呲著牙一邊往左走走,又往右走走,來來回回的,嘴上叨叨著:“這個臭小子,轉性了!好啊這個臭小子,臭小子不會孤獨終老了!”然后又湊到于奶奶身邊,神秘兮兮的問:“有沒有照片,讓臭小子先發張照片來看看。”他還是很擔心,這個‘女朋友’只是代指,也可能是個男人。
多年相伴,于奶奶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潛臺詞,“你放心,我問過時啟了,是女的。”
想當年臭小子也是說要帶女朋友來一塊過年,結果······
當年的除夕宴就是那條蛇,搞得現在兩老人看啥井繩都害怕。
“我給臭小子打個電話。我問問清楚。”于爺爺還是很不放心。
然后被于奶奶制止了,“用不著,小川說那姑娘我們認識。”
“認識,什么時候?誰?”
“就以前隔壁院你夸種菜種挺好的那個。”
于爺爺想了許久,然后一拍腦門,“都接上了,都接上了,我說呢!前年來那么勤,難怪前年的蔬菜吃都吃不完。這個臭小子!等他回來看我不打斷他的腿。”
“你省省吧,你這老胳膊老腿能追得上那只皮猴子?”于奶奶背著手又回了房間,懶得理這瘋老頭。
剩下于爺爺一個人往左走走,往右走走。
一會吹胡子瞪眼睛憤憤的罵,一會齜著白凄凄的假牙哈哈的樂。
可不就是個瘋老頭嘛。
三月。
這次,萬物真的開始復蘇了。
山林處處可聞鳥雀聲此起彼伏的歡唱,竹濤如海碧波蕩漾,郢瑤扣緊于時川的手仍然覺得有些緊張,聽說她的威名已經在老家傳開了。
“我說阿瑤在這干的好好的,怎么忽然就走了,而且都不敢聯系我們,原來是被于時川嚇得逃跑了。”于燕妮一邊給娃喂飯一邊憤憤地說。
“什么緣分啊,這犄角旮旯都能遇上真愛然后修成正果啊,不行,我也要去山上!”阿明一甩抹布。
“那是阿瑤,阿瑤多乖巧啊性格多好啊,你,就是上終南山也只能遇見隱居的道姑,真愛,算了吧。”于燕妮白了阿明一眼。
“所以小川那時候真是為情所困啊,沒想到他還挺癡情的。”王平給于時啟倒上一杯溫水。
“癡情?他那是自虐,喝酒喝到酒精中毒胃出血,躺醫院像條死魚似得,當時他那熊樣我真想給他踹一腳。”于時啟笑著將花生送進沈安瑜的嘴里。
“他們兩演技真好啊,我把郢瑤介紹給時川的時候他們就分手了吧,哦!難怪他那個時候要問人家梁宏和郢瑤是不是一對!吃醋了啊!”沈安瑜嚼著花生說,“好干,不吃了。”
然后于時啟就將新剝出來的花生仁丟進自己嘴里。
車里的郢瑤打退堂鼓:“時川,要不然,我們改天再去好不好。”
“不行,阿瑤你不要緊張,我今天就是牽頭母老虎回家,爺爺奶奶都會很開心的。”于時川安慰道。
“什么母老虎!于時川你內涵我對不對!”郢瑤炸毛了,松開他的手氣呼呼的望窗外。
“我沒說是你啊!”
“不是我那是誰!你想牽哪只母老虎!”
“阿瑤,你講講道理好不好!”
“我不要,我不去了,你去找母老虎去吧。”
于時川將她的手拉過來握緊,“我的意思是,之前我已經打過一次樣了,那次他們不是很不開心嗎。我能遇上你是我的運氣,他們只會比我更相信是我走大運了,有女人會喜歡我他們早就燒高香謝祖宗了。所以一定會很喜歡你的。”
“意思是,只要是個女人就可以了吧。”
阿瑤到底分不分得清重點啊。
“沒有啊,爺爺夸你性格好很安靜啊而且還很會種菜!”
郢瑤沒有理會他。
“我大哥說你聰明美麗我占便宜了!”
郢瑤沒有理會他。
······
郢瑤不理他。
于是于時川把每個人夸她的話都絞盡腦汁的說了一遍。
于時川有點慌,微微側頭去看她的臉色。
然后看見郢瑤危險的把頭探出窗外,對著茫茫的竹濤大喊:“時川!”
“于時川!”
“我想你了!”
好像在告訴遙遠過去的那個于時川。
那天離開這片山海時,她真的很不舍。
然后她又縮回腦袋,將大笑著的于時川的手緊緊抓在手中。
手心的溫熱緩緩傳遞,她安靜的聽著在耳邊劈里啪啦響起的山風。
默默地在心底說:“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