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停下,張九川狐疑習(xí)歪眼看他,張卻斟酌著說:
“總之您放心好了,我敢拿命保證,蒔柳她就是神仙,是好人。”
鬼帝是她閨蜜,守酆都的土伯和判官鐘馗都喊她上神,能有假?
不過跟他爹解釋不了。
不是他不可以知道,因為蒔柳只說了不想別的人知道她特殊,知情人之一的張九川她沒明令禁止。
只是他私以為,普通人還是知道的少點比較好。
有些事一旦展開了說,若非親身經(jīng)歷,比把對方塞回親娘肚子再生出來重塑世界觀還難。
譬如冥界一系列經(jīng)過;
譬如在人界手拎妖怪跟拎小雞一樣輕松自在的蘇繡師——季逾。
他二十幾年塑成的世界觀已經(jīng)被顛覆,世界觀已經(jīng)搖搖將傾的他爹就先保持目前狀態(tài)吧。
不具備冒險精神的老人家就不要知道太多,心臟受不住。
張九川還想說什么,張卻搶先說:
“爸你要不放心,過兩天我上雞鳴寺去請尊佛放家里來。”
“佛好像不鎮(zhèn)妖,還是到九霄宮請把桃木劍合適。”
張卻嘴上這樣說,心里卻想:
“我們家女神大殺四方的時候,這世上什么道士、禪僧還沒出現(xiàn)呢,什么玩意兒,也配在她面前班門弄斧!”
“還是我去請吧。”一顆紅心比鉆石還堅固的前唯物主義者張九川說。
張卻心中一暖,頭一回覺得他爸真可愛。
看來是真怕他出事。
張卻沉心想了想,一句話推翻前面給到張九川的信息。
他說:“或許,我們都想錯了。蒔柳小姐她其實不是神仙也不是妖怪,只是一個普通人。”
“之所以我們會夢見她需要幫助,是因為老祖宗他確實遇到一個奇人。”
“那個奇人對老祖宗也確實做了什么我們不知道的事,類似于巫蠱那樣的。”
“可這都是好幾代之前的事了,不是蒔柳小姐她做的,是她的祖先做的。”
“然后她跟她的祖先又長的一樣,所以我們就沒有懷疑夢里的那個人是不是現(xiàn)在的這個。”
“雖然我們不知道那是怎樣的一種怪力,不過不重要了。”
“人家的先人既然對我們家有恩,我們好好照顧她就是。”
“您說呢,爸?”
“你不是說你是在荒山林子里找到她的嗎?”
“那她既不是非人類物種,只是普通人,以前住哪兒?”
張九川提出質(zhì)疑。
張卻順著話繼續(xù)編:
“深山老林洞穴什么的,哪里不能住?你知道西南那幾個省原始森林那么多,有幾個沒被發(fā)現(xiàn)的人家不奇怪的。”
張九川:“我剛才仔細看過她,談吐、坐姿、喝茶,樣樣不俗,一眼看出是長時間沉淀出來的修養(yǎng)。”
“即便是現(xiàn)在大戶人家的兒女,都沒有那么好的儀態(tài)。”
張卻:“古代戰(zhàn)亂的時候,多少大戶人家跑西南避禍,有什么好奇怪。”
“蒔柳小姐說不定就是古時候哪個世族大家的后人呢。”
張九川撇開兒子的勾搭,走開兩步轉(zhuǎn)過身來仔細打量他。
若有所思。
張卻也看著他爹,笑微微的,很明朗乖巧。
養(yǎng)了他二十多年的張九川很快從兒子笑顏下捕捉到幾許狡黠的苗苗。
“臭小子,你是不是跟人相處了幾天,起了什么歪心思了?”
張卻的說法聽起來的確比神鬼妖怪更容易接受些。
張九川的考慮很快偏向他今天的說辭。
但是,玄神一落地,另一種思考隨之也產(chǎn)生了:
一個是樣貌不凡的年輕女孩,一個是青春正盛的小子,這小子對人家還奴仆一樣往近了湊。
那套湖景房是他纏著他媽買下的,說以后結(jié)婚了就是他的婚房,他會舍得給別人住?
不對勁。
越想越不對勁。
那個蒔柳不管是神是妖是古時候某世家的后人,還是某擁有玄奇力量的人的后代,都不是能叫人放心的存在。
他心正心孝,謹遵祖宗遺言,不會對蒔柳做什么。
單純只是不想不指望有大作為的小兒子陷入任何危險,健康快樂是他和老婆唯一愿望。
張卻聽了張九川的話,硬生生想了半分鐘才回過味來。
馬上原地跳起,說:“哎喲爸,你亂想什么呢!你兒子不要臉,人家女孩子還要面子呢。”
心里其實咆哮:
“老天吶,這種硬把兩個階層不同的人湊一對的話可千萬別被蒔柳知道,不然他一定死得很難看。”
張卻說:“再說了,人家眼光多高啊,能看上你兒子?”
在蒔柳面前,張卻覺得自貶都不足以襯托蒔柳的尊貴。
“別說我了,讓我哥來都沒戲。”
“您知道茵蔚軒的那個老板季逾吧,就是我媽特喜歡的那個蘇繡師,人長的那樣好,比明星還好看,這回跟我們一路來,蒔柳小姐正眼都不帶瞧他的。”
“人家根本就沒長情愛這俗心,我看得清楚著呢,沒事招惹她?我又不是傻。”
“我喜歡……”
想解釋他喜歡的是世交的姐姐高念卿,這個名字才冒出,他腦海立即閃現(xiàn)紅彤彤毛茸茸的蟲子一蠕一蠕的驚悚畫面。
喉嚨頓時一緊,說不了一句話,趕緊跑出門鉆洗手間嘔了。
嘔也嘔不出,惹一肚子酸水。
張九川追上問怎么回事,他只說是第一次開這么久的車,暈。
晚上,張卻他總裁媽和醫(yī)生哥忙里抽閑回來一起晚飯。
一為他接風(fēng)洗塵,二為見一見蒔柳這個張家興師動眾去接的,深山里來的親戚。
前后腳來的還有顧辭安。
張卻接蒔柳回來這么大個事,他能不來晃兩晃?
蒔柳是個很能順應(yīng)時態(tài)生存的人,盡管不樂意也不會做出讓人覺得矯情做作的舉動。
想見她的人來見無妨。
不過無論他們懷著怎樣的思想來瞧她的新鮮,一席飯下來她能用自己的沉穩(wěn)寡言,和清傲強大的氣場告訴他們,她不好相處。
因為本神與爾等非是一池中魚。
張卻媽是個在商場里雷厲風(fēng)行的女強人,在家里則是個愛跟老公兒子撒嬌的小女人。
聽張九川說有個生活很苦的干妹妹要來家里住,她可高興了。
覺得這個充滿臭男人味的家里終于有個和自己一樣的人了。
山里來的嘛,肯定需要改造的地方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