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忠被陳倬安頓了下來,暫時居住在后院偏房。
目前陳倬并沒有急于給黃敘治療,而是用按摩和針灸的方式先幫其緩解病情,然后開始嘗試配制抗疫時候知曉的中藥配方。
至于黃忠,除了照顧兒子,剩下的時間竟然在柴房劈起柴來,短短半日便將醫館囤積的木頭劈砍完畢。
陳倬有心想了解一下黃忠目前的處境,卻又覺得自己不能太心急。
如果讓黃忠覺得自己是想通過治療他兒子要挾他追隨,那樣雖然也能達到目的,卻終究落了下乘,不如靜靜等待,總有讓其徹底歸心的契機。
次日。
陳倬義診結束,在后院為黃敘調配中藥的時候,仆從通報黃忠求見,待他應允后仆從領著黃忠來到后院。
此時的黃忠雖依舊一身麻布棉衣,臉上卻少了許多愁容,整個人的精神面貌較之初見時候好了不知道多少,他走到陳倬面前,躬身行禮,略帶拘謹地說道:“打擾陳郎制藥了。”
“無妨,黃大哥有事直言便是。”
陳倬自昨晚就開始這么親切的稱呼黃忠,目的就是為了拉近關系,現在聽到黃忠稱其陳郎,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噗通!”
黃忠直接跪在了陳倬面前,未等陳倬起身攙扶他起來,便開口道:“黃忠拜謝陳郎大義,今日特向陳郎辭行。”
陳倬邊攙扶起黃忠,邊疑惑地問道:“為何這么急?小敘病情剛穩定一些,此時可不適合長途跋涉,更何況近日恐有大雪,此去南陽路途甚遠何不多待些時日。”
他昨夜已告知黃忠對黃敘的治療方案,且目前黃敘病情稍作緩解,也不過是一時,必須要靜養方可不再繼續惡化。
就算他調配好適合黃敘的中藥,治療也是一個緩慢的過程,短則月余,長則半年。
這一切,黃忠自然知曉,明白陳倬在用心為兒子治療,他也不想錯過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
但他此行所帶錢財已然花費殆盡,兒子看病仍需要不少錢財,他昨夜思索許久,準備回鄉變賣祖產。
黃忠順勢起身,臉上露出一抹不自然的潮紅。
陳倬表現的越誠摯,他也越羞以啟齒,但為了兒子他卻不得不說,“陳郎,吾出來許久,需回南陽幾日,不知陳郎可否代為照看小兒。”
陳倬聞言,心中猜測黃忠可能是要回鄉籌錢卻并不拆穿,反而笑著說道:“我還以為是何事,黃大哥但去無妨。”
他知道黃忠空有一身武藝,卻不被賞識,不然也不會年過六旬尚未出名,直到遇到關羽才被劉備納入麾下。
現在做為一個士吏,黃忠又能有多少錢財,恐怕回鄉籌錢也極為艱難,只要黃敘在他醫館之內,他還怕黃忠不回不成。
這些早在陳倬的考慮之中,他不出手干預,其實也是要讓黃忠走投無路,在他看來這并不是奸詐,而是等待雪中送炭的時機。
如果黃忠真的破釜沉舟為兒治病,他日追隨于他,自會許其衣食無憂。
“謝陳郎,某無以為報,日后旦有所需,刀山火海在所不辭。”
黃忠躬身行禮后,極其鄭重地說道。
他只有這一個獨子,若能治好兒子,保住黃家香火,陳倬的大恩足以讓他舍命相報。
況且。
黃忠心中也有一些小心思。
他來洛陽城的時候就已經打聽過陳倬的情況,知道陳倬不僅是華佗弟子,還是潁川陳氏子弟,單是這個身份就足以讓其仰望。
倘若兒子病好之后能伴其左右,未嘗不是給兒子找了個好前途。
......
黃忠離去后,陳倬依舊在后院為黃敘調制中藥。
他雖然想到了治療疫病所包含的中藥成分,但是其與小柴胡藥劑仍有不同,且具體配額需要他自己調制,然后再以身試藥。
好在上學時候他讀過張仲景的《傷寒雜病論》,不然的話根本沒希望調制出小柴胡藥劑。
臨近酉時,窗外漆黑一片。
陳倬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活動一下有些酸麻的雙腿。
他現在還是有些不習慣東漢的跽坐方式,哪怕是換做盤膝而坐,年輕力壯的他依舊覺得腰腿犯乏。
這時。
一個仆從快步穿過院門跑到他身邊,手中捧著個錦袋,道:“適才有人送來請柬,要求務必盡快交于主人手中。”
“那人可說明是何人府上相邀?”
陳倬接過,順口問了一句。
仆從應聲答道:“不曾,交給小人后便離去了。”
“下去吧。”
陳倬對其揮手,拿著裝著請柬的錦袋進入房中。
打開錦袋,取出里面竹簡,當看清上面所寫內容后,轉身將竹簡扔至房內碳爐之中。
......
夜至戌時。
陳倬乘車離開醫館,前往張讓府中。
僅休沐一日,張讓便邀約他至府中,還特意讓他走后門而入,他不知道張讓這是要做什么,不過前日張讓才提及聯姻之事,想必并非要害他。
況且,倘若張讓心存歹意,也不必如此麻煩。
一刻鐘后。
馬車行進途中,陳倬囑咐仆從返回醫館后,徑直跳下,穿過一條巷子,便出現在張府后門,在門上叩了幾下,小門應聲而開。
陳倬側身進入,立刻看到來人正是張讓身邊那個小黃門,印象中還是張讓的養子之一。
“張公何在?”
陳倬伸手塞給小黃門一片金葉子,輕聲問道。
小黃門手指輕捏,感受到手中之物后,立刻臉上帶著善意的笑容湊近陳倬些許,輕聲道:“張公尚在宴客,吩咐小人先將陳郎領至偏殿稍候。”
“帶路吧!”
陳倬聞言,輕聲說道。
他原以為張讓邀請他是要讓他參加宴會,沒想到卻要把他安置在偏殿,看來尋他而來是另有其事。
“張公在宴請何人?”
走在前往偏殿的路上,陳倬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隨口問道。
“封公與徐公皆在,其余之人小人也不認得。”
小黃門或許是因為收了陳倬的金葉子,倒是多說了幾句,不過接下來便一言不發,把陳倬領至偏殿便關門離去。
偏殿內。
陳倬待小黃門離去后,打開一條門縫,確認外面無人,悄咪咪的走了出來,沿著剛才路過正殿的方向摸了過去。
剛才他聽到封谞和徐奉在的時候還沒有太在意,當小黃門說出還有其他人,他心中卻是一驚。
蓋因這個時間段太不正常了。
再有幾個月的時間,黃巾之亂就會徹底爆發,酷愛三國歷史的他,印象中封谞和徐奉都因黃巾之亂被處死了,似乎還有種說法是張讓斷臂自保。
那么。
陳卓猜測今日宴會中,除了封谞和徐奉兩個大宦官,剩下的人十有八九就是黃巾首領馬元義和那個叛賊唐周。
他現在可還沒有見過馬元義和唐周,如果這次能看清兩人長相,如若出仕成功這兩人就是他立功的好機會。
反正唐周早晚會叛變,不如讓其成為自己進階的墊腳石。
陳倬摸至正殿附近,殿門外站著兩名小太監,他沿著黑暗處來到正殿一側,小心翼翼的在窗戶上鉆出一個小洞向里面望去。
兩個背影略顯熟悉,應該是封谞和徐奉,對面卻并非兩人,除了兩個漢子,旁邊竟然還躺著一個遮掩面部的女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