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卓話音剛落,黃忠卻有些遲疑,目光盯著典韋滿是不放心的神色。
他有些不放心將陳卓一人留在這里,剛才他與典韋搏斗,發現自己竟然并未占得上風。
若是留陳卓在此孤身犯險,萬一出點什么意外,他萬死莫辭。
“吾去!”
典韋看到黃忠站著并未離去,眼看天色已暗下來,若是耽誤一些時間怕是取了藥材也難以出城,急得直搓手。
“城內正在通緝,汝還是留下吧!”
陳卓看了眼典韋,然后又對黃忠說道:“黃大哥且放心去買藥材,吾在此無礙。”
黃忠見陳卓堅持,這才收刀入鞘,朝著陳卓拱手道:“主公,某定當速去速回!”
說罷轉身離去,轉眼間已消失在暮色里。
典韋看著離去的黃忠,粗糙的手指反復摩挲著腰間布帶,忽然雙膝跪地開口道:“還望陳亭侯診治吾老娘,適才某魯莽冒犯,典韋愿以命相抵......”
“汝且安心,老夫人病情并不嚴重,只是身體虛弱才暫時昏迷過去。”
陳卓截斷他的話,目光掃過洞穴內潮濕的石壁,再次開口道:“你快速升起火堆,再尋些干凈水回來。”
典韋聞言不敢遲疑,快速起身,按照陳卓的吩咐做了起來。
他不多時便抱來一捆干柴,火光騰起時,陳卓已用隨身所帶錦帕沾濕后,放在典韋母親額頭為其降溫。
陳卓做著這些準備工作,同時開口問道:“汝殺人后逃竄,為何將母親帶到這深山老林隨你一起受罪?”
“吾帶老母前去抓藥,正遇到一幫惡吏霸占藥房,一時怒起殺人后只能帶著老母逃至此處。”
“前幾天那些藥倒是幫老母緩解了一些病情,藥材用完之后,吾只能設法再去買藥,卻得知城內已經通緝于我。”
典韋說著臉上還泛起一陣怒色,不僅殺人之后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反倒是心中對那些惡吏痛恨異常,只不過在看向老娘的時候眸中多了絲愧疚。
陳卓大致明白事情的經過后,也不再多問什么。
在他看來,典韋殺人的理由十分充分,換做是他恐怕也會憤而殺人。
況且從西漢到東漢,游俠本來就是如此,殺人對他們來說也只是需要個理由而已。
陳卓現在已經徹底融入了這個時代,對殺人并不排斥,他自己也不會有一絲圣母心,更不會做以德報怨之事。
現如今,得知典韋是為母看病而殺人,他反倒對典韋更加喜歡幾分。
一個有孝意在心的人,他也可放心帶在身邊。
且此次將典韋母親治好后,也會將其一同帶往洛陽,以母侍之。
一個時辰后。
夜色已濃,黃忠風塵仆仆地趕了回來,身上卻沾染著星點血漬。
陳卓接過他從懷中麻布包著的藥材,疑惑地問道:“黃大哥可是遇到了些事情?”
“城內藥材已經被官吏看管起來,不允許普通人采買,此藥是吾殺了幾個小吏搶來的。”
“嗯嗯。”
“辛苦黃大哥。”
陳卓在其肩膀拍了兩下,轉身便要去煎藥,卻被黃忠拉住,道:“主公且歇著,煎藥一事某熟稔。”
這一幕都被典韋看在眼中。
他在得知黃忠為了取回藥材殺人后,眼眸中也多了一絲感動。
站起身來到黃忠身邊,誠懇地說道:“汝一路奔波,還是歇息片刻,煎藥由吾來吧。”
陳卓看著這一幕笑了。
“你們是醫師還是吾是醫師?”
他沒好氣地瞪了兩人一眼,吩咐黃忠去休息,自己則開始重新配置藥劑。
若是按照公布出去的藥方煎藥,治療效果還是太慢,甚至會讓典韋母親的病情拖的更加嚴重。
他讓黃忠購買兩幅藥材,也是為了重新調配藥劑份量。
五更天,東方既白。
老婦人喝藥已經兩個時辰,終于緩緩睜開眼,看到眼前侍奉之人是陳卓的時候神色微愣,隨即便四處打量想要尋找兒子典韋。
當他看到典韋在火堆旁邊烤著一只野雞的時候,松了口氣,看向陳卓,虛弱地說道:“汝可是吾兒好友?”
典韋聽到母親聲音,立刻抬頭看了過來。
看到母親醒來,連忙把手中正在烤著的野雞遞給正在煎藥的黃忠,跑了過來,急切地問道:“母親,你可算是醒了。”
“吾兒切勿冒險了!”
典韋母親躺著,卻用力伸出手,在典韋的手上輕拍著說道,顯然哪怕病重依舊擔憂兒子遇險。
“母親放心,吾定不會了!”
典韋說完,抬頭看向陳卓,雙膝跪地,拱手神色堅毅的沉聲道:“陳亭侯!等俺娘病好了,俺這條命就賣給你了!”
陳卓望著他逆光跪著的身影,忽然想起自己前世讀過的《三國志》,“典韋雖猛,卻極孝悌。此等心性,方是真猛將。”
此刻典韋的脊背還挺得筆直,虎目里燃著未馴的野性,全然不知自己以后會有多勇猛。
“不是賣給我。”
陳卓輕聲道,轉頭看著老婦人擔憂的面龐,沉聲道:“若是汝愿意追隨于吾,吾等將同路而行,相互扶持。”
典韋母親在聽到陳亭侯的時候就再次看向陳卓,她這才知道眼前之人并非兒子好友,而是那功德無量的大漢陳亭侯。
見到兒子對其拜俯,陳卓也答應收下兒子,終于安心了下來。
此時。
黃忠將煎好的藥湯端來,目光在典韋身上打轉:“某觀你膂力過人,可曾習過軍中戰陣?”
典韋轉頭,咧開嘴露出白牙:“戰陣是個啥?俺只知道拳頭硬才是硬道理!”
他忽然攥緊拳頭,指節發出咔咔聲響,傲然說道:“不過你要想比劃比劃,等俺娘能坐起來了,隨時奉陪!”
陳卓搖頭失笑,見老婦人喝下藥后又沉沉睡去,便解下外袍蓋在她身上。
洞穴外,晨霧正慢慢散去,露出遠處層巒疊嶂。
“漢升,待到天大亮,汝去鎮上尋個馬車。”
“諾。”
黃忠拱手領命。
陳卓轉頭望著典韋蹲在母親身邊小心翼翼的模樣,嘴角泛起一抹淺笑。
此行,
經歷這件事,他有絕對把握將典韋收服,正好黃忠也在城內殺人了,此地不可久待,也是時候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