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千公里外。

鳳城。

這座西北小城，如今還沒從漫長的寒冬中掙扎出來。

氣溫依然很低，但暖氣已然斷了。

王明娟穿著羊毛衫，將一張小被子裹在身上，皺著眉看著滿面通紅的李羨秋。

自從買下那座服裝廠，李羨秋就總是醉醺醺的回家。

王明娟知道李羨秋是為了賺錢，如今他買斷了，一門心思撲在那廠子上，王明娟便一邊上班，一邊給他搞搞后勤工作。

往日她總會泡好了茶，準備好了毛巾在家等著。

可今天不同，她坐在李羨秋對面，虎著臉一句話也不說。

夫妻倆就這么大眼瞪小眼的僵持了半個小時，李羨秋忍不住了，開口道：“機會難得嘛......”

這句話點燃了王明娟的怒火：“什么機會？！能讓你又是貸款又是借錢的？你說你這次用了多少錢？你借了多少？！”

連珠炮般的發問，讓李羨秋的面子也有點掛不住。

他的嗓門也提高了幾分：“做生意哪有不借錢的！”

王明娟道：“那也不能一點后路都不留吧？出了問題，我們也就算了，你讓兒子怎么辦？”

一聽兒子，李羨秋就有點軟了：“你放心，這次能賺大錢，徐總跟我做了好幾單了，那人利落，出不了事的。”

王明娟嘆道：“那也不能一次接這么大的單啊？吃不下怎么辦？對了，你收訂金沒有？”

李羨秋連連點頭：“收了，絕對收了，但是那點訂金也不夠，得擴設備、得買材料啊！”

之前李瀟跟他提了幾次，接單之前一定要把訂金先捏到手里。

他還真聽進去了，還跟王明娟說過兩次，兒子長大了，有心眼了。

但這單生意，他收的訂金不算多。

只要了5％。

主要是跟徐總做的生意多了，再跟生人一樣，要25％的訂金，倆人都抹不開面子嘛！

這一個多月，徐總在他的廠里，來來回回訂了四五批貨，貨量也越來越多。

徐總結款痛快，要求也不低，尤其是對布料的要求高的很，顏色、克重、花紋，但凡有一點不達標，他都不認賬。

為了吃下徐總越來越多的訂單，李羨秋不得不滿世界的搜羅布料。

也是他運氣好，前些日子碰見個進廠推銷布料的二道販子，恰好和徐總的要求符合。

這種販子多得很，哪家服裝廠，一天都得碰到幾個，是服裝廠的重要合作伙伴。

如今，徐總承諾的那一單大生意，終于來了。

一開口，就是二十五款，各要一萬件。

按著一件四塊的利潤，這一單做下來，輕輕松松一百萬啊！

布販子那邊，貨量有限，他要的急，還要加價。

李羨秋生怕這單生意做不成，把家里剩下的所有錢都拿了出來，這還不夠數，還四處拆借了不少，總共湊了將近五十萬，才吃下這批貨。

家里的存款因為收購服裝廠，本來就所剩不多，這筆錢的絕大部分，都是借來的。

這事兒他提前沒給老婆說，王明娟是今天準備給李瀟轉生活費的時候，才發現家里的存折里，就剩五萬多塊錢了。

她急忙先把兒子后面大半年的生活費轉了過去。

自己兩口子大不了靠自己的工資維持著，兒子還上學呢，可耽誤不得。

做完了這事兒，她就在家里等著跟李羨秋興師問罪。

還好，李羨秋態度是很端正的。

他跟老婆細細掰扯了一遍這生意的細節，和自己信任徐老板的原因，最后賭咒發誓般來了一句：“老婆，你放心，我就玩命也不能讓你們母子倆受罪，他姓徐的敢不付賬，我跟他玩命去！”

......

蓉都，夜已深了。

朱鐵軍跟李瀟約定明天在他的臨時辦公室喝茶，便先一步告辭了。

306的幾人，都沒有什么回去的意思，商量著要去上夜網，打會兒CS。

“我先送你回宿舍？”李瀟站在酒吧門口，問了齊思瑤一次。

這大半夜的，一個大姑娘獨自走過酒吧街，還是挺危險的。

齊思瑤聞言，搖了搖頭，道：“不了吧，宿管阿姨肯定睡著了，現在不會給開門的。”

李瀟又問：“那......給你打個車回家？”

齊思瑤脖子一梗，不說話。

李瀟聳了聳肩，心說這妹子真倔，他嘆道：“那開個房？”

“啊？！”齊思瑤那雙小鹿般的眼睛一下瞪圓了，甚至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不行！不要，我......我們才認識沒多久。”

“我意思給你開個酒店，你睡覺去，我們幾個準備上網去呢！”李瀟不得已解釋了一句。

現在這女孩兒啊，也不知怎么，滿腦子都是澀澀！

哥們兒助人為樂呢，非要扯以身相許那一套！

庸俗！

齊思瑤聞言，鬧了個大紅臉，聲如蚊訥：“不用、不用了，太破費了。你們去網吧的話，我跟你們一起去好了。”

李瀟撇了撇嘴，道：“行吧。”

七個人，打了兩輛車，不多時便出現在了學校門口的雷神網吧。

胖子是這兒的熟客，哐哐砸了兩下門，叫醒了熟睡中的網管，辦了七張夜卡。

六個男生迅速登陸浩方，找了個dust2就開始吆喝著打槍。

齊思瑤坐在他們身后的那排，左右打量著，看什么都覺得新鮮。

她長這么大，還沒進過網吧呢！

電腦這東西，她從小家里就有，也沒人攔著她玩。

小時候，她還挺喜歡玩游戲的，《石器時代》什么的沒少玩。

但隨著高中之后學業壓力變大，她對游戲的興趣也漸漸淡了，后來打開電腦，無非是聊QQ、逛論壇之類，如今看見一網吧上百人大呼小叫的一起打游戲，還挺新鮮的。

就是......

齊思瑤的鼻子皺了皺。

就是這地方也太臭了！

齊思瑤一進來，鼻子里就灌滿了汗味和泡面味，還有一縷縷的不知從哪傳來的惡臭。

她皺著眉，回頭看著李瀟他們。

也不知這些男生是怎么受得了的，看他們還玩的挺開心。

她打量著李瀟他們，很快有了一個新的發現。

男生玩游戲的時候，嘴都特臟！

李瀟那幾個舍友，嘴一張，就是以別人的女性直系親屬為坐標，以上下三代為半徑的無差別攻擊，好些話罵出來，她都得愣幾秒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也就李瀟一個，說話一直還挺有禮貌的。

沒隔幾秒鐘，也不知他們的耳機里聽到了句什么，最胖的那個男生扯著嗓子就罵了一句：“你TM嘴這么臟，今天拿羊水漱的口啊？！”

齊思瑤渾身一顫，往沙發里縮了縮。

“哎，你要是在這兒沒事干，我真把你送回宿舍得了。”李瀟摘了耳機，轉過身，“大不了跟宿管干一仗嘛！”

齊思瑤搖了搖頭，道：“不了，我現在回去，她們肯定會問我的，我不想給她們說我家里的事。”

李瀟一挑眉：“怎么？你跟舍友關系不好？”

齊思瑤搖頭道：“也挺好的，我給她們買禮物的時候，她們都很開心，還夸我來著。”

嘶——

怎么聽著這是個傻妞啊？

李瀟正待再問，便聽郭瀚文叫了起來：“快快快，下一盤了。”

胖子在旁邊也叫：“咱要不換個塔防吧？老六把把第一個死，咱們伙少個人啊！”

李瀟騰地一下轉過身，也不理齊思瑤了，喝道：“不換！哪個王八蛋說要換游戲？滾對面去，老子顆秒你！”

齊思瑤又是一哆嗦。

好可怕，男孩子奇怪的好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