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穆手中的銅錢碎片在瞬間徹底化為飛灰,湮滅無蹤。
“呃啊——!!!”
凄厲到不像人聲的慘嚎從錢穆喉嚨里爆發出來。
沒有任何物理接觸。但他全身的皮膚像是接觸了超強酸液般,飛速地溶解、潰爛、剝落。
每一寸肌肉都在自行切割、撕裂、膨隆、爆開!
骨骼被無形的巨力扭曲成詭異的角度,“咔嚓、咔嚓”的碎裂聲不絕于耳!
血液和內臟碎塊爭先恐后地從崩裂的體腔中噴涌而出!
“千面痛楚之神”還未完全現形,僅僅是無意識散逸的一絲渴求,就讓這個剛剛還在虔誠獻祭、索取恩賜的信徒,承受了百倍于祭品之上、由他父親和他共同施加給那些孩童的所有酷刑總和!
那團黑暗旋轉著,逸散出的黑氣貪婪地纏繞上錢穆正在瘋狂崩解的身體,如同無數饑餓的黑色水蛭,將他噴涌出的血液、迸濺的臟器碎片、剝離的皮肉、乃至逸散的靈魂碎片,都瘋狂地吮吸、吞噬!
錢穆在無盡的痛苦中,身體和靈魂一起,如同遭遇了一場無聲的風化,不過短短幾秒,就在所有人駭然的目光注視下,徹底化作一灘迅速被黑色旋渦吸干的、粘稠腥臭的污跡。
連一點骨頭渣子都不曾剩下。
黑色旋渦緩緩沉沒下去,那恐怖的核心痛苦化身仿佛因“品嘗”到錢穆臨死前被強行注入的極端絕望與痛苦而滿意,扭曲的輪廓微微波動,似乎即將沉沉睡去,重新沉入無邊的黑暗。
但高臺上,被釘在十字木架上的華天天右眼,那根連接她的銀線卻猛地繃緊、震動!
一股微弱但極其堅韌的精神波動被她竭力傳遞出來,如同投向平靜湖面的石子:
“門……走!”
這意念清晰無比地傳入邢牙、趙壘、林小林和沈石青的意識中。
這是,怎么可能?
華天天怎么會有這種能力?
讓意念直接在人大腦中響起的能力,這是……
李尊?!
等等!
祭壇上不是只有華天天一個人嗎?
難道……
李尊也在祭壇里?
沒看見啊?
還是說……李尊已經被“縫”進了華天天的血肉里?
難以置信的恐怖猜想在每個人腦海中都出現了。
在現實中絕無可能的事,厲鬼與邪物,卻能做到。
同時,“嗡”的一聲輕響。
就在錢穆剛剛站立的位置——左側墻壁上,一個嵌入墻體的、布滿灰塵的石門悄然打開。
上面還殘留著錢穆瀕死時噴濺上的污血。
這只有一扇門,是剛才進來的那扇石門嗎?
已經分不清了。
“走!!趁祂還在品嘗錢穆!”
趙壘強忍靈魂撕裂般的痛楚和全身血肉翻卷的劇痛,第一個反應過來,發出破鑼般的低吼。
沒人知道這扇石門是不是剛才那扇,但留在這里,等那恐怖的邪神再次凝聚,他們都得死無全尸!
邢牙也沒有絲毫猶豫,他的目光飛快掠過高臺上生死不知的華天天。
他咬緊牙關,強忍著腦海中的劇痛眩暈,飛快沖向高臺。
“救人!”
趙壘見狀,也明白了邢牙的意圖,怒吼一聲,緊隨其后沖上去。
他右臂上的第三瞳刺青血光爆閃,不知是被逼到絕境觸發了異化瞳,還是已經徹底失控——他的手臂肌肉猛地膨脹撕裂,皮膚下長出粗硬的青黑色角質層,密密麻麻的詭異刺青爬滿了全身,整條右臂瞬間變成一只猙獰的鬼爪!
鬼爪帶著撕裂空氣的爆鳴,狠狠劈向釘著華天天手腕和腳踝的粗大鉚釘!
當!當!當!
火星四濺!
在趙磊鬼爪的恐怖力量和邢牙徒手的撕扯下,那些深陷木頭和皮肉的鉚釘被硬生生拔了出來!
沈石青的玩偶娃娃也搖搖晃晃地飛起,用瘦小的棉布身體去解那些縫合華天天眼睛的線結。
華天天早已失去意識,像個破碎的布偶般墜落下來。
邢牙一把接住她滾燙殘破的身體,入手之處一片濕滑粘膩,全是血污和碎肉。
“走!!”趙壘的鬼爪變回血肉模糊的右臂,他聲音嘶啞得像破風箱,臉上爆出的黑色經絡越來越多。
他反身一把抓起還在驚恐發抖、幾乎無法動彈的林小林的后領,像拎小雞一樣拖著她就往石門口沖。
沈石青也控制著那具軟綿綿的、快要散架的“身體”掙扎著向石門挪動。
邢牙抱著華天天,一步沖了進去。
“關門!快關門!”
趙磊最后沖進來,用盡全身力氣關上了石門。
吱嘎——砰!
沉重、古老的石門在眾人身后終于艱難地完全合攏,發出一聲悶響,將地下室那彌漫的血光、翻滾的黑暗、以及那無聲卻足以讓靈魂崩潰的恐怖意志,暫時隔絕在外。
還好,這就是那條下來時的樓道!
樓道內壁依舊骯臟不堪,在眾人驚魂未定、布滿血污和汗水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劫后余生的希冀。
每個人都無法再說出任何話,一言不發地往前沖。
直到沖出了慈幼院,沖進了大霧,沖進了山林,才完全脫力地跪倒在地。
即便是體力相當不錯的邢牙,也在抱著一個人狂奔的情況下,到達了極限。
林小林癱坐在地,抱著那根終于安靜下來但冰得刺骨的斷指,劇烈地干嘔,斷指似乎耗盡了力量,呈現出一種死灰的色澤。
趙壘靠著一棵樹,捂著胸口劇烈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牽動著全身撕裂的傷口,鮮血從碎裂的傷口處不斷滲出,更讓他難以控制的是,他的【引】真的要失控了,也許就在下一秒,趙壘就會被【引】反噬吃掉。
他抬眼看著邢牙身邊氣若游絲的華天天,還有角落里仿佛失去了靈魂的沈石青玩偶和她那同樣破敗的身體,慘然一笑:“操……不愧是……無解兇靈……不講道理啊……”
他話音剛落。
滴答。
一滴粘稠的液體從上方滴落,砸在趙壘的額頭上。
那液體……帶著和錢穆死前一樣的腥臭味,仿佛來自地獄。
正在嘔吐的林小林頭皮頓時發麻。
她的那根手指,竟緩緩地……指向了密林的上空。
眾人緩緩抬頭,因為……,密集的“滴答”聲如同下雨一般,正從天而降。
然而這一眼,令所有人都絕望了。
密密麻麻的……被折磨得千奇百怪的尸體,倒吊在山林的樹梢上。
每一具都睜著眼,死死地盯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