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血簪陰謀
- 不是替身嗎?她怎么捧權臣稱帝了
- 季雨歌
- 2574字
- 2025-05-30 17:20:20
藏書閣的銅鈴在夜風中輕晃,叮咚聲仿佛敲在心頭。
蘇映瑤依舊立在窗前,目光落在那道貼著窗紙踮腳的身影上。月光從檐角斜灑下來,勾勒出她鬢間那支“雙鳳銜珠”金步搖的輪廓——果真是韓貴人。
她指尖輕輕叩了叩案上的當票,唇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王妃!”小丫鬟的聲音從窗外慌張傳來,“藏書閣那邊……好像有動靜!”
蘇映瑤抬手止住她欲推門而入的動作,袖中銀蝶簪的涼意順著腕骨攀上心口——那是她在冷宮三年親手打磨的利器,如今比燭火更能照見人心。
“去前院挑盞琉璃燈,就說我要抄經。”她的聲音輕得像落在雪上的羽毛。小丫鬟懵懂應下,腳步聲漸遠后,窗縫里“刷”地滑進一卷物事。
詔獄的青磚縫里泛著霉味,陳嬤嬤的掃帚尖剛蹭到墻根那堆陳年積灰,金屬刮擦石磚的脆響突然刺破死寂。
她佝僂的脊背猛地繃直,掃帚柄在掌心沁出冷汗——那截被掃出來的物件裹著暗褐色血漬,纏枝蓮紋的簪頭在陰濕的光線下泛著幽紅,正是柔兒腕間玉佩上的同款紋路。
“造孽喲......“她喉嚨發緊,枯枝似的手指抖著去撿,指甲縫里還嵌著上午給柔兒送牢飯時蹭的菜湯。
血玉簪觸手冰涼,像塊凍硬的血塊。
陳嬤嬤眼角的皺紋擠成一團,余光瞥見墻角霉斑里若隱若現的暗紅,突然想起昨日柔兒隔著柵欄攥她手腕時的力氣:“嬤嬤替我查查,當年先皇后的陪嫁箱底......“
“陳媽媽這是在替誰查?“
陰惻惻的聲音從牢門方向傳來。
陳嬤嬤手一松,血玉簪“當啷“掉在地上,抬頭便撞進蘇映瑤袖中銀蝶簪的冷光里。
那銀蝶尾翼微翹,正對著她喉結,像隨時會撲上來啄破血管的活物。
“王、王妃......“陳嬤嬤膝蓋一軟跪在積灰里,后頸冷汗順著衣領往下淌。
她望著蘇映瑤月白裙角上沾的星點泥漬——那是方才她躲在廊下時,王妃踩著雪水走過來的痕跡。
原來從她彎腰撿簪子的那一刻起,便早已被瞧了個通透。
蘇映瑤垂眸盯著地上的血玉簪,指尖輕輕摩挲著腕間的翡翠串珠。
前世柔兒被處斬前夜,正是這個老嬤嬤捧著摻了鶴頂紅的參湯,說是“娘娘心疼您受凍“。
當時她跪在冷宮里啃著發霉的炊餅,隔著宮墻聽見柔兒的尖叫,如今這尖叫倒要提前響了。
“撿起來。“她聲音像浸在冰里的玉,“拿到佛堂等我。“
陳嬤嬤哆哆嗦嗦去撿簪子,指甲刮過血漬時,突然想起三十年前在長樂宮當差的日子。
那時先皇后總愛站在廊下逗鸚鵡,腕間的纏枝蓮玉佩叮當作響,和這簪子的紋路......
“還不快走?“銀蝶簪的寒光又逼近幾分。
陳嬤嬤連滾帶爬往外跑,掃帚被踢得橫在路中間,掃落的灰塵里,半片帶血的碎布正躺在方才血玉簪的位置——正是前世那貼身侍女投井時穿的裙角。
演武廳的炭盆燒得正旺,墨羽寒將一疊密信推到蘇映瑤案前時,信箋邊緣還帶著邊關的寒氣。“劉侍郎私鑄官窯的窯址找到了。“他指節叩了叩信里裹著的瓷片殘片,“這是從地窖墻縫里挖出來的。“
蘇映瑤拈起那片“長樂“款的瓷片,用銀蝶簪輕輕挑開邊緣的暗格。
一縷浸血的青絲隨著細碎金箔滑出,在燭火下泛著暗紫:“這血色......“她將青絲湊到鼻端,隱約有股刺鼻的甜腥,“像劉侍郎當鋪地窖的朱砂印泥。
前世他私鑄御瓷,總愛用那印泥蓋假造的官窯款。“
墨羽寒的指腹擦過她發間的銀蝶簪,聲音低得像落在雪上的羽毛:“你早就算到,柔兒會把先皇后舊物當籌碼?“
“她當的哪里是舊物。“蘇映瑤將青絲收進妝匣,匣底躺著半塊“長樂“瓷片,“她當的是蕭煜的愧疚。
前世先皇后難產,蕭煜為堵悠悠眾口,把責任全推給太醫院;今生她翻出舊案,不過想讓蕭煜覺得......“她抬眼望進墨羽寒的黑瞳,“覺得當年錯的不是他,是那些沒把參湯熬好的人。“
偏殿的燭芯“噼啪“爆了個火星。
蕭煜捏著《邊關糧草調撥單》的手青筋直跳,單子邊緣那抹暗紅斑漬在燭火下泛著詭異的粉——和柔兒每日晨起必點的“醉芙蓉“胭脂,顏色分毫不差。
“陛下。“
清泠泠的聲音從殿外傳來。
蕭煜猛地抬頭,正看見蘇映瑤捧著《長樂藥典》跪在漢白玉階上。
月光落在她發間的銀蝶上,那是他登基第一年賜的,當時她紅著臉推辭:“臣妾無德,不敢受此重賞。“如今銀蝶卻別得那樣隨意,像隨時會振翅飛走。
“可認得這血書筆跡?“她翻開藥典,內頁夾層里露出半張染血的紙,字跡歪歪扭扭,卻與先皇后的陪嫁賬簿如出一轍,“這是柔兒昨夜里在詔獄寫的,她說......“蘇映瑤指尖劃過“參湯摻沙“四個字,“她說這單子是陛下您親手改的。“
蕭煜只覺喉間發腥。
他踉蹌著扶住龍案,案角的《長樂宮賬簿》“嘩啦“翻到最后一頁——夾層里那張泛黃的婚書,“劉氏“與“柔兒“的名字被燭火烤得發脆。
原來柔兒不是什么遠房表妹,是劉侍郎的私生女,是當年被他棒打鴛鴦的苦命鴛鴦留下的骨血。
刑部衙門的囚車剛拐過街角,柔兒的鎏金護甲便劃破了陳嬤嬤的手背。“你瘋了!“她尖叫著去推老嬤嬤,珠翠亂顫,“誰準你提先皇后的!“
陳嬤嬤被推得撞在青石板上,卻仍死死攥著她的裙擺:“那簪子是先皇后臨終前塞給您的!
她說'好好收著,將來能替我洗冤'!“
“洗冤?“蘇映瑤的銀蝶簪突然抵住陳嬤嬤喉結,“先皇后咽氣前攥著的,是半片'長樂'瓷,不是玉簪。“她另一只手亮出從陳嬤嬤袖中搜出的血玉簪,“這簪子是劉侍郎十年前當在'匯通'當鋪的,當票上寫著'抵私鑄官窯債銀三千兩'。“
柔兒的臉瞬間煞白。
囚車外傳來圍觀百姓的噓聲,有人舉著菜葉子往車里扔:“原來她和外臣私通!““當年參湯摻沙的事,就是她搗的鬼!“
蘇映瑤望著她顫抖的唇瓣,突然想起前世自己被關進冷宮那晚。
柔兒踩著她的手把毒酒灌進來,指甲上的丹蔻紅得像血:“你不過是個替身,也配和我爭?“如今這張臉因恐懼扭曲成鬼,倒比當年的毒酒更讓她痛快。
三更梆子響過三遍時,墨羽寒抱著一摞卷宗推開暖閣門。
《私鑄官窯明細》最上面壓著張泛黃的當票,“血玉簪抵債“幾個字被朱筆圈了又圈。
蘇映瑤指尖撫過當票邊緣的齒痕——那是前世她在冷宮里啃食當票時留下的,“原來我當年在當鋪找到的當票,少了這半張。“
“現在全了。“墨羽寒將她冰涼的手裹進掌心,“柔兒的罪證,劉侍郎的把柄,蕭煜的心病......“他低頭吻了吻她發頂,“你要的,都齊了。“
蘇映瑤望著案頭的血玉簪輕笑,銀蝶簪在燭火下投出蝶影,正落在“長樂“瓷片的缺口上。
前世這缺口嵌著她的血,今生......
“王妃!“小丫鬟的聲音從窗外慌慌張張傳來,“藏書閣那邊好像有動靜!“
蘇映瑤抬眼望向東側的藏書閣,窗紙上映著個窈窕的影子,正踮腳往她窗縫里塞什么。
月光漫過那影子鬢間的金步搖——是韓貴人的“雙鳳銜珠“。
她指尖輕輕叩了叩案上的當票,唇角勾起一抹淡笑。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