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伯特順著學院外的馬蹄痕跡，一路搜羅了學院外圍五六里地的范圍。

可他始終都沒有再找到，那個他培養許久的學生。

再遠，各種痕跡就已經無法分辨，也就失去了搜索的意義。

此刻，他只能寄希望于，夏洛興許真的會回到學院之內。

可當羅伯特再次看向學院的方向。

卻發現，之前那些被處理的蘑菇和蘑菇尸體，都不見了蹤影。

“興許是科林主教已經完成了凈化儀式……”

羅伯特沒有多在意，而是飛回了學院。

可當他真的來到學院上空，眼前的一幕，讓他膽戰心驚。

學院的正中央，新修筑的兩層白塔，已被推翻。

取而代之的，是巫師和學徒們的軀體，扭曲纏繞在一起。

如同被揉捏的黏土般，融合成了一個，不斷蠕動的肉團。

他們殘存的肢體與面孔深陷其中，破碎的白袍和發絲被菌絲纏繞，組成一幅令人作嘔的地獄圖景。

肉團表面，如蚯蚓蠕動般的粗壯血管，正規律地搏動，不時有氣泡從血肉縫隙中冒出，發出令人牙酸的“咕唧”聲。

而肉團之上，一朵如鮮花般盛放的菌傘中央，那熟悉的身影，正在其中不斷重構。

是先前巫師們所說，暴露原形之后，又被女巫封印的奧黛麗！

而在肉團附近，那位羅伯特最熟悉的科林主教，此刻正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似乎正在主導著什么儀式。

并且，科林的身邊，還聚集了一群佩戴鳥喙面具的黑衣人，此刻，正將不知名的素材，投喂給那巨大肉團。

“逃！”

活了兩百多年，羅伯特是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如此的渴望活著。

若是先前，他被力量蒙蔽雙眼，垂涎那所謂神恩。

但在見到方才一幕，羅伯特瞬間明白了，教會對巫師的態度。

“難怪塔主他們都被調走……”

“難怪教會許久都派不出支援……”

“這場血淋淋的鬧劇，本就是教會的意思！”

“我們，只是那場儀式中，微不足道的祭品！”

但羅伯特在空中剛一調轉方向，就突然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吸力從后方傳來，連帶著自己駕馭颶風，都被那股吸力裹挾其中。

所謂的法術，在這一刻，顯得如此蒼白。

羅伯特還沒來得及與自己百年以來的美夢告別，就在下一刻，成為了肉團中的一部分。

意識的最后，他忽然很慶幸，剛剛沒有把夏洛抓到手中……

如果他的結局，從一開始就是如此。

而一旁的科林見到羅伯特也被收入肉團之中，嘴角止不住地上揚。

“這樣，為公主殿下準備的儀式素材，就差不多夠了。”

“那老東西還挺會唬人，說有什么天才魔藥師出現。”

“呵，若是真有那樣的人才，那老東西興許還真能撿條命回來。”

“只可惜，教會不需要這種，滿嘴幌子，沒有利用價值的廢物。”

他看向身邊，佩戴鳥喙面具的黑衣人，輕聲說道。

“博士，可以讓瘟疫教派的大家，協同啟動儀式了。”

……

灰塔頂樓，會客廳內，露西婭面色凝重的將一枚水晶遞送到維克托手中。

而同樣待在會客廳的，還有逃離學院不久的夏洛。

夏洛今天早早的就完成了符文學上的練習，并通過從幸運兒符文上得知的消息，提早撤離了學院。

甚至于剛剛，他還在維克托的報銷之下，在冥想室內，運轉了一陣元素冥想法。

若不是維克托請他來頂樓等候，說合約的事情，今天也剛好會有些眉目。

就現在這會兒，夏洛可能還在冥想室內爽刷經驗。

只不過，生活總是要張弛有度。

自夏洛離開學院大門的那一刻起，他腦海中的幸運兒符文，就再也沒有傳出異動。

所以此刻，夏洛也是頗為愜意的享受著，維克托從聯邦那里搞到的高級茶葉。

只是心里，還在擔憂著自己的家人，有沒有足夠的時間，趕往邊境。

至于陪夏洛一同前來的凱恩父子，則被他安置在了灰塔附近的某處酒館。

有關叛逃的真相，并不急于一時告知兩人，反正當下，人安全了就行。

而一旁的維克托見到來人，也是放下了手中茶杯，接過水晶。

“我還以為是傳信員回來了。”

灰塔附近的布置，已經捕獲到傳信員今天即將回歸的消息。

就是為商議夏洛的合約事宜，而被維克托派去灰塔主塔的巫師。

能那么快的來回，維克托還覺得，最近估計挺太平的。

所以當今天，夏洛剛好來到灰塔之后。

維克托便盡了地主之誼，將那位不可多得的天才，請到頂層，一同等候。

可沒想到的是，還沒等來傳信員，倒是有什么更為重要的情報，先一步傳來了。

“傳影水晶……嗯，露西婭，你先簡單說說，發生了什么吧。”

灰塔一樓的金屬烏鴉，并非只能作為接待員使用。

一些特制版的烏鴉，還會定期巡視周邊地區，并通過法術的力量，將一些諸如教會動向，亦或是某些傳出魔法波動的區域異常等，一些相對重要的畫面傳回。

但是觀影的效率還是太低，所以維克托還是習慣于直接問別人，傳來的消息究竟是什么。

而一旁淡定喝茶的夏洛，此刻也是被調動起了好奇心，將視線投射到了露西婭身上。

邊上，身形如同蘿莉一般的露西婭，小臉之上，還有著一絲驚魂未定。

此刻，也是在維克托的催促之中，不情愿的回憶起了，方才從水晶中了解到的，那令人作嘔的一幕。

“是有關巫師學院的消息。”

“前陣子，那里不是遭遇巨變，有類似大師級異種生命的痕跡出現嗎？”

“就在剛剛，一個疑似為主教的男人，跟一群疑似聯邦北區煉金術師的家伙，合力主持了一場生命煉成儀式。”

“根據烏鴉捕捉到的魔力波動來看，那很可能是一場，傳奇級的儀式！”

“而儀式的祭品，是全學院的巫師與學徒……”

聞言，維克托瞳孔微縮，將魔力注入水晶之中，開始查看起其中畫面。

可還沒看幾秒，在聽到祭品是巫師之后，維克托忍不住錘擊了一下沙發，似乎眼中有火。

“那些帝國的瘋子……”

隨即，他又看了一眼邊上的夏洛。

那個具備卓越天賦的少年，似乎真的是受命運眷顧之人。

如此災難在即，居然剛好逃到了灰塔之中。

當下，維克托也是立刻向夏洛保證。

“夏洛，既然學院已經坍塌，那你不如暫且先留在灰塔之內吧。”

“我們灰塔還是有些底蘊在身的，無論外面再亂，無論你是否愿意和灰塔簽訂合約。”

“僅僅是招待一個天才一段時間，我們灰塔還擔待得起。”

而一旁的夏洛，也是向維克托點頭致意。

不論灰塔對于他的合約條款作價幾何，夏洛都是感覺，對方的誠意還是不錯的。

傳影水晶很快被維克托激活，其上銘刻的，有關記錄的繁雜符文，頓時隱入水晶之中。

魔力自水晶涌出，將一副立體畫面，投射于會客廳中。

夏洛先前還在想，魔力所記錄的畫面，會是如何一番景象。

可當那不輸于前世電影分辨率的畫面，自水晶中投射，心中又是暗暗驚嘆，對聯邦與灰巫師的好奇，更深了幾分。

畫面從夏洛離開學院時開始，然后便被一直加速。

直到那支圣殿騎士團的出現，才讓影像回歸到正常流速。

直到一個身影自騎士團飛入學院，夏洛定睛一看，這才看到一位熟人。

羅伯特。

而在他后方，一個教士猛地平地起跳，蹬起幾十米高，也是來到了學院之內。

而那個教士，正是先前在幸運兒符文給出的畫面中，所出場過的那一位。

夏洛將目光凝視在二人身上。

雖然影像無法傳達遠處的聲音，但當夏洛看見，羅伯特和瘋了一樣的搜尋學院周圍，內心還是寒了幾分。

騎馬離開學院半程后，夏洛便突然記起，要處理行進痕跡一事。

所以，羅伯特是絕不可能順著馬蹄印子，就輕易找到他的。

而在另一邊，學院內突然爆出一道圣光，被輻射到的巫師和學徒，居然紛紛倒地不起。

“這是什么，這些人，難道都死了嗎？”

看到如此情景，夏洛再也不能維持平靜。

但一旁的露西婭，則是為他解答。

“那是神術。”

“教會內的牧師所掌握的力量。”

“與巫師相似又不同的是，神術也是一種可以干擾現實的超凡力量，但這份力量的源頭，完全取決于那位域外神靈的意愿。”

“一旦選擇了那種路徑，雖然沒有了晉升上的困難，只需要等待分配，卻也失去了自由，成為了神靈的奴隸。”

“而影像中所出現的，也并非殺傷類的神術，而是牧師們常用的催眠曲。”

“只要精神強度不足以抵御，便會讓受術者，陷入沉睡。”

夏洛將露西婭所說的信息，記入腦海。

隨后，繼續觀察起了學院內的異變。

那位教士，在施展完催眠之后，突然背生雙翅，飛到半空。

再然后，學院外先前被處理和封印的一眾蘑菇，學院內的沉睡巫師與學徒，都被他一人，運送到了白塔附近。

軀體與尸體，堆疊如山。

就在這時，維克托突然暴喝。

“世界樹的樹葉！”

三人的目光，都是朝著維克托所指方位看去。

影像內，一個佩戴鳥喙面具的黑衣人，突然從一個華美的木盒之中，取出了一片迸發極致璀璨綠光的嫩葉。

嫩葉之上，環繞著繁復的符文。

夏洛僅是透過影像看了一眼，突然大腦就如同被一記重錘砸中一般，劇痛不止。

“自然……律法……世界樹……精靈……”

雖然夏洛并不知道，那嫩葉究竟是何種高階素材，可當他視線投射到上方的符文之時，無數的知識，便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腦海。

維克托瞪了露西婭一眼，似乎是在質問對方，為什么沒有把這么重要的事情，事先提及。

隨后又趕緊快進了影像。

他看向面色痛苦的夏洛，心中不免有些后悔。

世界樹，是聯邦記載中的，另一位神靈。

并且，根據記載，神靈，都是一些極致知識與規則的集合體。

哪怕是神靈身上的一粒塵埃，都蘊含著龐大的知識。

對于傳奇之下境界的人而言，在沒有做好措施的情況下，肆意觀看神靈的真貌，多看一眼就會爆炸。

直面身軀，這種和自殺無異的事情，一直是所有聯邦巫師，都會接受到的教育。

可身處帝國的夏洛，卻是并不知曉。

“機械化心智。”

眼見夏洛痛苦不已，維克托只能做出最后的努力。

他現在只能祈禱，夏洛可以撐過，消化知識的這一過程。

若是成功，對方興許還會收獲頗豐，若是失敗，這段時間的安排，可就全都失去了意義。

但夏洛卻是非常爭氣。

在維克托為他加持了某種狀態法術之后，夏洛不自覺的啟用了非線性思維。

開始分批處理起，神靈級別的知識。

「直面神靈部分軀干（世界樹），正在捕獲相關知識……」

「獲得新的可推演職業，學者（普通），植物學家（精英），煉金術師（大師＆植物類專精）」

「部分」

「部分不適配職業，如德魯伊（大師），獸德魯伊（大師）等，已封存」

「獲得特殊技能：律法學（自然）lv1」

「檢測到律法學（自然）lv1的知識超出當前精神層次，已封存」

「承受巨量知識，已灌注到對應技能」

「技能提升：符文學lv2→符文學lv3」

「當前技能：符文學lv3（378/400）」

「符文學lv3：大幅提升符文勾勒效率、大幅提升符文學習效率、獲得自體同調符文、（同調律法學特性，超出當前精神層次，已隱藏）」

「獲得新的自體同調符文，超出當前精神層次，已隱藏」

「了解傳奇級素材信息，提升相關技能經驗值」

「技能提升：魔藥制作lv2→魔藥制作lv3」

「當前技能：魔藥制作lv3（121/400）」

「魔藥制作lv3：敏捷+0.3、大幅提升制藥技藝、可快速辨識材料藥性」

「屬性提升：敏捷1.5→1.7」（注，技能提升給的屬性，是覆蓋前一級的加成，而非疊加）

「知識處理完畢，非線性思維運轉結束，經驗值+62」

「當前技能：非線性思維lv1（89/100）」

許久之后，正當萬念俱灰的維克托和露西婭兩人，想要給予夏洛這個逝去的天才，最后的體面之時。

那位癱倒在地，少年，卻又奇跡般的抽搐了兩下。

隨后，在兩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

夏洛，這一直面神靈后依然存活，如同在世的奇跡一般的少年，居然就這樣緩緩起身，甚至面色平常。

“繼續觀看影像吧。”

“我現在感覺棒極了。”